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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481)

时雍皱了皱眉,凝神提气为皇帝行针。

行针手法,她在赵胤手上已练得差不多,而随着她越来越熟稔,宋阿拾留在记忆里的针灸术,就像本就存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和技能,很快就得以融会贯通。

李明昌看她行针,战战兢兢说道:“姑娘,这个管用吗?”

时雍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早冬的乾清宫暖阁,没有半点寒意。时雍聚精会神地为皇帝施针,不知不觉汗水湿透脊背,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前后不过一刻钟,她却觉得漫长无比,甚至怀念赵胤那只猪腿,想怎么扎就怎么扎的感觉太舒心了。

眼前这是皇帝,即使她胆大,施针时的心理状态还是不同。

灯火微闪,时雍慢慢收针。

“好了。”

她低低说完,深吸口气,刚抬手要擦汗,龙榻上的皇帝睁开了眼睛。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光启帝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她的视线里有审视、研判和淡淡的温和。他黑色的鬓发在明黄的龙枕上微微动了动,咳嗽出声。

“陛下——”

李明昌猛地跪下,

喜极而泣。

“陛下,您可总算是醒了,吓死老奴了,吓死老奴了啊。”

看老太监哭哭啼啼的样子,时雍眼神斜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退后几步,再次向光启帝行了个端正的大礼。

“民女宋阿拾,参见陛下。方才事急从权,冒犯陛下龙体,还望陛下念在民女救驾心切,饶恕则个。”

她都这样说了,让皇帝如何责罚?

光启帝手指动了动,示意她起身,然后神色怪异地望向李明昌。

“朕要出恭!”

李明昌还在伤心啼哭呢,闻言啊了一声抬起头。

时雍也有点始料不及,淡淡撇了撇皇帝,心里头突然好笑。

昏厥容易,憋尿难啊。

等待皇帝出恭的时候,时雍和顾顺眼对眼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时雍看出顾顺眼里的敌意,只当未知。

直到李明昌再次来唤。

“宋姑娘,陛下请你进去。”

李明昌用了“请”字,且只叫了时雍,没有叫顾顺,这态度足以让顾顺吓得屁滚尿流了,他张了张嘴,“李公公……”

他刚想说什么,李明昌就冷冷剜过来,尖酸刻薄地道:

“顾太医在这儿候着吧。”

时雍再次进入内殿。

光启帝坐在龙榻,似近又远。

内室的烛火挑亮了些,皇帝挥退了左右,看李明昌还愣在那里不动,又皱起眉头。

“你也下去。”

李明昌再愣了愣,低头:“是。”

屋里只剩时雍一人了。

她看着那明黄的颜色,有点刺眼,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发现印象中的光启帝和眼前这个光启帝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至少,在皇帝审视她的时候,她很难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情绪。她再次违合地想到了赵胤,发现他跟赵胤性子还真是有点像。

“宋阿拾,你可知罪?”

光启帝凉凉开口,声音虚浮得听不出喜怒。

时雍低头,“民女不知。”

光启帝哼了声,声音庄重而刻板。

“欺君罔上,算不算重罪?”

时雍抬起头,平静而大胆地直视君上,那视线里有不带半点掩饰的嫌弃。

“陛下指的是什么?是说我指出陛中毒是欺君呢?还是我揭穿了陛下的伪装,是欺君呢?”

光启帝目光冷了冷。

“大胆!”

说着,他又重重咳嗽起来。

时雍抿着嘴看他,一动也不动。

好一会,光启帝眼中的怒色渐渐散去,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朕是中毒了。可是毒从何来,毒源是什么,何人下毒,朕一无所知。”

时雍心里微微泛凉,望着这个面色煞白也难掩俊朗的帝王。

“所以,陛下就设局装晕?任由他们你死我活,任由太子差点死在逆贼的刀下。”

“你是太子一党?”

光启帝目光淡淡看她片刻,见她不动声色地回视自己,一言不发,视线却宛若最为锋利的刀子,有几分异常的熟悉感,让他条件反射想要妥协的熟悉感。

“朕——”

他徐徐开口。

“不是装晕。”

第269章 存疑

皇帝的性命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关乎朝廷社稷,天下苍生。光启帝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试图平静,难掩叹息。

时雍问:“陛下是何时得知自己中毒的?”

光启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看他一眼。

“如你所说,朕正当壮年,缠绵病榻一年有余不见好转,终归是有些问题。可是,太医瞧不出究竟,只说是忧思过度。朕原是信的,毕竟这宫中,谁会想要朕的命呢?”

“陛下现在知道了吗?”时雍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