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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311)

有人不解地问:“向参将若是自尽,死后如何自己盖被子?”

时雍将那条厚被子,猛地掀开,从里面翻出来面对众人,然后指着上面的血点道:

“他是在被子里自尽的,而非死后再盖的被子。”

“有何证据?”

“诸位看看被子上的喷溅血迹。”

“喷溅血迹?”

时雍指着被子上的几处血痕。

“这种就是喷溅血迹,这种则是流淌血迹。我的父亲告诉我,从血迹形成的动力角度为参照,可知死者死前的状态。类似这种呈圆滴状的喷溅血迹形成,说明凶者当时处于静止状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明就里,但觉得她很厉害,很会编。

时雍不管别人的看法,直起身来,指了指架子床的四周。

“诸位再看看现场。若非蒙在被子里自尽,床边的其他物件上肯定也会有这种喷溅血迹形成,而非只有被子里才有。一般来说,现场遗留的血迹短时间很难清理干净,从向参将死亡的时间推断,凶手也不具备打扫现场的机会。”

她肌肤白皙干净,一身少年郎的打扮显得俊美如玉,脸比普通男子要小一圈,看着柔弱纤瘦,目光却暗藏锋芒,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稍顷,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壮汉摸着下巴,极有兴趣地托着下巴问她:

“捆绑双手如何自尽?如何用力?宋侍卫可有说道?”

时雍朝他略略一笑,唇角微挑,晶亮的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讥嘲。

“这位将军问得好,你若感兴趣,等下小的可以帮你尝试一下怎么用力。”

说罢,她扫向人群,正色道:“诸位可以上前看看,捆绑向参将双手的绳子,看着牢实,其实是可以拉动的活结。再看这一截绳头,上面还有未干的唾沫和他咬过的痕迹。”

四周鸦雀无声。

这小儿看得也太仔细了。

她不提,别人不注意。

这一说,果然如此。

那个将军放下支手的下巴,也不调侃了。

时雍往后走两步,缓缓转头望向赵胤。

“大人以为,我说得可对?”

这一回眸,莞尔一笑,那风情,让看到的男人们目光一直,心里暗自惊叹。

妩媚感出现在男子身上居然也不违合,还平添了一些灼人的英姿。

怪不得赵胤会宠他入骨。

这般风情,是男是女重要么?

赵胤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时雍的话,而是转头望向在场那些质疑的人。

“诸位对宋侍卫的说法可还满意?”

这不是询问,是当头挥过来的大棒。

纵使还有疑惑,谁又敢问?

“大都督,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宋侍卫的用心了。”

“标下有罪。”

一个比一个快地抢着道歉。

不等赵胤开口,时雍已是恢复了脸上的笑颜,朝众人一一拱手,然后双手一垂,低眉顺目地向赵胤行礼。

“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若不然,这污损向参将的恶名,小的今日就洗不清了。”

赵胤眉梢一扬。

此女当然狡诈又滑头。

分明是她自己证明了她是对的,还要把功劳硬塞到他的头上,而她永远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赵胤低头:“又是你爹教的?”

时雍抬头莞尔,“大人英明。”

美人一笑,如雾破云开,极是好看。

“哼!”

赵胤负手向前,对众人道:“来人,搜查向参将的住处。”

既然证明向忠财是杀害伙头兵的凶手,那肯定得弄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制造这么蹊跷恐慌的死法,又为何要自杀?

如果没有交代,哪怕这些将校当面不说,私底下肯定是不服气的。

“搜!”

“搜!”

众人退到门外。

一群佩刀侍卫冲进去,四处翻找。

屋子里幽暗憋闷,时雍趁这个工夫慢慢走到门外的檐下。

雨声嘀嗒,

对面厢房门口,白马扶舟正好走出来。

隔着一个夜雨淋漓的院子,他扬眉浅笑,给了时雍一个清雅俊美的颀长剪影。

时雍看他一眼,走到屋檐角落。

这里灯光照不到,漆黑一片,可以望到哨塔。最主要的是不用与那些窃窃私语的将校们在一处,也不用再站在灯火中让白马扶舟恣意打量。

“在这做甚?”耳边传来赵胤的声音。

时雍看到他跟过来,眼睛微微眯起。

“这营中,真不安生。”

赵胤平静地道:“向忠财不是那个人。”

时雍蹙了蹙眉头,望向他冷峻的面孔,点头:“向忠财可能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人。可是我想不通,堂堂一个参将为何要受制于人?为何又在杀人后,甘心自尽,还死得这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