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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217)

“这石碑可有古怪?”

时雍牵着赵云圳走到石碑正前方,月光和火把照着上面的碑面和挽联,她微微一怔。

只见石碑上写:“卢龙塞战役阵亡将士墓。”

挽联上书:“赴汤蹈火驰千里而卫家国,粉身碎骨遁万骑以砥社稷——洪泰二十五年,赵樽题。”

四周久久沉寂。

月光袅袅,滦水呜咽。

将士们注视着石碑,肃穆、安静,任由雨下。

好一会,赵胤朝赵云圳伸手。

“太子殿下,来。”

赵云圳走上去,“阿胤叔?”

赵胤扳过他的小身子,让他正对着石碑,“行礼!”

在他背后,一百来号将士,一声不吭,齐齐将刀剑提起,双手抱柄弯腰致礼。

雨水淋湿了时雍的头发,从她的额头滴下来,落在脸上痒痒麻麻,她看着这群男子,没有动,也没有去擦拭。

内心里的疑惑却又更甚。

是何人,胆敢利用先帝为阵亡将士所立的石碑来掩饰洞中的罪恶?

又为什么要丢下那些东西弃离?

脚下突然一痒,她低头,看到大黑在她脚边蹲了下来。

不期然,又看到了大黑的伤,若有所悟。

是大黑的闯入破败了他们的计划?

大黑叼走了鞋,他们想杀大黑,却让它跑了回来,迫不得已弃了老巢而去?

那接下来,这些人会善罢甘休吗?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凶杀案。

时雍隐隐觉得,这一切的恐怖、杀戮,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眼下的青山镇就像一口巨大的油锅,他们都在锅里,等着那一把大火将油烧开。

接下来,燕穆和乌婵还要在钱宅唱七天堂会。

时雍似乎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儿。

她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回去的路上始终没有说话。

翻山越岭,这般心不在焉极是容易擦刮,就在她走神的时候,一根不知从哪里斜弹出来的树丫径直拍向她的脸。

黑影一闪,时雍惊觉,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挡。

那树枝韧性极强,重重拍在她的手背,又弹了回去。

手背上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伸手就想把那树丫给折了。

一只手伸过来,抢在她前面,一声脆响。

啪!树丫断了,雨露滴落下来,在她的头顶,脖子激起阵阵寒湿。

时雍皱眉不悦,“你做什么?”

赵胤把树丫丢掉,一声不吭。

时雍抚了抚脑袋上的水渍,横他一眼,再抬步时那只手又伸过来。

横在她面前,挡住路上割人的藤条。

这一瞬,他眼睛十分严厉,时雍看一眼,“不用,我没事。”

赵胤眼睫动了动,“你不要祸害别人。”

在她身后,还有别的人,这种有刺的藤条能割破了衣服,割伤皮肤,若是她生生闯过去,带刺的藤条就会弹回来,打到身后的人身上,就像刚才她无辜挨枝丫打了一下似的。

而那枝丫,便是赵胤走过弹回来的。

刚才不提醒她,等她挨打了,却顾着别人。

时雍看一眼他几乎没有表情的脸,“知道了。”

她小心走过去,没有再分神。

背后,谢放看到赵胤待她走过,慢慢放开那藤条,却在往下踏步的时候,扶了一下膝盖。

夜露潮湿,从山间走过,膝盖几乎湿透,便是他这样康健的膝盖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那赵胤的膝盖又当如何?

谢放默默走近,想要扶他一把。

赵胤抬手,拒绝,平静地看他一眼,无波无澜地问:“递送的信函如何了?”

谢放沉吟一下,“按规矩,庚六今夜会来。”

庚六便是平津客栈那个赭衣人。

时雍回到裴府,推开门就见到站在黑暗里的高壮男子,吓了一跳。

“书房。”赵胤幽深的眼看她一眼,“早些睡。”

前一句是对庚六说的,后一句是对时雍说的。

时雍唔声,微笑着拉住他的手,“等你!”

赵胤脊背僵硬,回头望她。

“一个人睡,我怕。”

时雍低下头,回到裴府她就像换了人似的,十分敬业地扮演他的将军夫人,与山上那个沉着冷静看尸辨尸的冷漠女子截然不同。

赵胤看着她没有动,气氛莫名凝滞。

谢放挺直了腰背,脑袋一动不动,眼睛左斜一下,右斜一下,在庚六递来的目光询问中,装死。

赵胤缓缓攥了攥手指,“嗯”一声大步走向书房。

时雍抬抬眉,没有看到他脸上尴尬,稍稍遗憾。

手指上还有他的温度,冷。

————

锦衣卫的书信来往一向有自己的通道,可是,如今住在裴府这个人是昭毅将军裴赋。

“如大人所料,驿道那封公文,被截留启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