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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96)

赵胤淡淡道:“花令酒。”

时雍问:“有何典故?”

赵胤看她一眼,“秀眼谩生千媚,鸳帐梦长连晓,出自前朝张先的词。”

说罢,看时雍眉头揪紧,一头雾水的样子,大概念及她是个“文盲”,他难得耐心地解释,“张先还有一首词叫《一丛花令》。”

“花令?便是花令酒这个花令吗?”

她不耻下问,赵胤打量她片刻,垂了垂眼。

“传闻张先年轻时,曾与小尼姑相好,庵中老尼得知,便将小尼姑关在池塘中一小岛的阁楼上。为了相见,张先常于夜深人静时,偷偷划船过去,小尼姑则放下梯子,让张先上楼。”

“后来呢?”

“……”

花令酒和乌日苏的喻意已经说完。

她却想听故事。

赵胤沉吟片刻:“一丛花令,是二人分手时张先的赠词。”

深更半夜与小尼姑私会的大诗人,这么美好的故事,没想到是一个悲剧。

时雍抿嘴,“可惜。”

赵胤无声地阖上了眼睛。

马车的辘轳徐徐向前。

没有人说话。

气氛无端地紧张了起来。

一个皇子尚且需要小心翼翼地传话,想说的话,不敢明说,

卢龙驿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山镇的案子里,又隐藏着什么真相?

————

这一路,赵云圳都很乖巧,不吼不闹不耍脾气,可是回到青山就不得了,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还把赵胤藏在暗格里的吃食都翻了出来,全部抱回了自己屋里。

在他们离开青山的时候,娴衣已然准备好了香烛纸钱,赵胤回府,便领了时雍上山祭祖。

回乡省亲不去祭祖是说不过去的。

裴家的坟地在背靠的大青山脚弯里,裴赋的父亲当年回乡修房造屋定居之时,把他爷爷的坟地都启了回来安葬。但裴赋还是第一次来,堂叔和几个族中长者以带路为名,一路相陪。

赵胤代替裴赋回乡,祭祖之事也没有敷衍,鞭炮放了好几挂,动天彻地地响了许久。

祭祖回来,赵胤辞谢了堂叔,领时雍上街赶场。

两人换了便装,带着赵云圳和小丙,又领了两三个侍卫,混迹在人群里,无须特别注意言行举止,倒是有几分难得的轻松。

青山镇是个朴实的古镇,依山靠水,风景秀丽。一眼望过去,古镇房屋低矮整齐,宁静优雅,一条小河静静地从镇边流过,微波不兴。这条河是滦水的分支,蜿蜒而深邃,有着古老的风韵。还有那些挑着货担沿街叫卖的小贩,令人目不暇接。

很美。

很淳朴。

很安宁。

“闲情小镇,在此居住,倒是极好的。”

时雍话音刚落,街口那边便喧闹起来,生生打了她的脸。

不知街口发生了什么,人群都往那边涌了过去。

赵云圳拉扯住她的袖口,“走,我们去看看。”

小孩子正是爱稀奇和热闹的时候,时雍与赵胤交换了个眼神,见他不反对,也就由着太子爷的意思了。

“让一让,让一让了啊!”

“小心挂着您的新衣裳了啊!”

“父老乡亲们,别急这一会子,咱们要在这儿唱七天堂会呢,有的可看的。”

热闹的街口,正是钱家大宅。钱县令要为钱老太爷贺七十大寿,专门从京里请了有名的乌家班,准备在镇上唱七天堂会。

钱家乐善好施,极是大方,戏台子就搭在街口,钱家大门外,小镇上的居民都可以免费观看。

一群人正在搭戏台。

戏台下的箱子里,戏服、锣鼓放了一地。

乌禅就坐在一只锣鼓上,眉开眼笑地和围观的人说话。

“名角啊?怎么没有?咱们这么大的排场,没几个角儿怎么使得开?”

“您看看我,我便是京城最有名的角儿了。”

听她自吹自擂,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乌婵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稻草,似笑非笑地回头张望。

“这位是我们戏班新来的名角儿,来,倾爷,给大伙儿打个招呼。”

那人坐在轮椅上,一袭柔软的白衣,披了个同色的裘袍,面容秀丽苍白如坠烟纱雨雾,不苟言笑的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分明就是一个病态的样子,却因长得好看,在这个小镇人的衬托里,如神仙下凡。

“他是瘸子吗?”

“瘸子怎么做角儿啊?”

人群里的质疑声、笑声,落入南倾耳朵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轮椅转了一个方向。

乌婵笑嘻嘻的,“怎么就不能是角儿了,我乌家班什么神仙人物都有——”

话音未落,乌婵的视线落到人群,目光不经意掠过时雍的脸,带着一丝笑意,又与大家调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