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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71)

“时雍,你赢了。”

“时雍,你真是不怕死。”

“本座舍不得你死,却能让你换个死法。”

一道袅袅的轻香从铜炉里慢慢飘荡而出,洞房花烛夜,山雨欲来风满楼。

喜帐下,慵懒娇媚的女子嘴带讥诮,黑眸晶亮如有光,一身雪肌弱骨惹人爱怜,一把细腰不盈一握却撩得他心如火烧。他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恨不得撕碎了她……

可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可恶又无辜。

赵胤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要把人抱入怀里,好好地爱怜一番,一解相思之苦……

“阿拾,你这个没心肝的,可知爷有多想你?”

“你是去了哪里?”

一股熟悉的热浪涌上脊背,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搅得赵胤脑海里天翻地覆,他激烈地抱紧她,忘情、忘我,低低地喘息着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

“做什么这样看我?”

“好看。”

赵胤不知何时沉入的温柔乡,爱、恨、痴、缠在眼前一一掠过,最后全剩空白,以及无边无际的欲梦,伴着他沉沉浮浮,一会上天一会入地,恨不得就这般死在她身上……

如此旖旎的梦境里,他忽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漫天的大火席卷着皇城,火苗像魔鬼的舌头般疯狂地焚尽万物。

赵胤看到时雍就在火中,朝他张开双臂,祈求他相救。她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在无声地呼喊,说“救我”。赵胤拔出了绣春刀,腾空跃起,想要斩开烈焰,将时雍从火中捞出来……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一次又一次被火焰弹回,直到眼睁睁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火焰将时雍吞噬……

“阿拾!”

“时雍!”

“阿拾!”

赵胤大声喊叫,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烈焰中的女人那双眼,一直看着他,绝望的、无助的、乞求的……渐渐被火焰吞噬,再也不见。

“阿拾——”

他的妻。

怎可不见?

赵胤站在烈焰面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变成了喜袍,大红的喜色像浸润的鲜血,带着灼热的炙烤,仿佛随时要将他卷入火中——

是他对不起阿拾,是他害了她。

赵胤的心仿若被火焰烧穿了一个大洞,疼痛至此——

“王爷。”

门扉被敲得沙沙作响。

“王爷,奴婢有话要说——”

谢放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叹息一声。

“你别敲了,有什么事,待王爷醒来再说吧。”

宋阿拾眉头拉下,表情是说不出的凄惶,她哀哀地看着谢放。

“谢大哥,就让我同王爷说句话吧,再不说,我怕我……没有机会了。”

“王爷!王爷!”

她见谢放不答,又紧张地上前拍门。

谢放余光瞄着她,心里微微发沉。这位姑娘在府里安静了这么久,今日突然就发作了?

怕不是疯了吧?

谢放看着她,低声规劝。

“你先回吧,待王爷醒来,我差人叫你……”

宋阿拾不理会她,仍然执意地拍打着门。

“王爷!奴婢有话要说。请你准允奴婢进来说话——”

自时雍离去,赵胤已习惯一个人独睡,也习惯了早起。因此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的事情,并不常见。

被敲门声吵醒,赵胤扶着额际,头痛欲裂。

“谁人在外面?”

谢放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宋阿拾已然抢在前面。

“王爷,是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些日子,宋阿拾看着赵胤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在她心里的赵胤,是过去那个铁血狠辣的锦衣卫指挥使,五军大都督,杀人如麻,冷酷不近人。宋阿拾的意识里也没有任何与赵胤的情分,更别提什么恩爱缠绵。因此,赵胤对眼前的宋阿拾而言,是如同上官与噩梦般的存在,是一个不敢轻易触碰的男人——

害怕,且畏惧。

赵胤看着千工床的帐顶,还没有从那个混乱的梦里彻底地苏醒过来,一个人安静地坐了片刻,起身去洗脸,这才发现脸颊有水渍的痕迹。

赵胤拉了拉身上寝衣,走到铜镜跟前……

镜中倒映的不是他,而是时雍手拿发梳,轻拆云鬓,莞尔带笑的俏模样。

何处是她?

何处又不是她?

处处是她。

赵胤沉默片刻,换身衣裳,出口时嗓子低哑不堪。

“进来。”

宋阿拾是第一次来到赵胤的卧房,以前她是不被获准入内的。此时,赵胤已经整理好情绪,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椅子上。

“奴婢参见殿下……”

“免礼。”赵胤轻轻抬手,不去看她的脸,声音低沉平淡,“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