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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53)

那两个自打出生就得了皇帝敕封的小主子,自是金贵得很,燕穆将他们看得很紧,稍稍不在眼皮底下就紧张,尤其在收到这封信后,更是如此。

燕穆的内心,已经有些慌乱。

他感受到了恐惧。

一种令他窒息的恐惧。

只是,燕穆不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这一船的人,老的老,小的小,都经历不住这样的打击……须得小心说话,将伤害降到最低。

赵胤信中也有叮嘱,暂时不可将真相告之于通宁公主和两个孩子,只是以“离魂症”相告即可——

燕穆不知写这封信时的赵胤是什么感受。

不知赵胤是不是可以把不是时雍的宋阿拾当成“离魂失忆”看待。

燕穆只知道,宋阿拾是谁与他无关。离去的人是时雍。

是时雍没了,他失去了他在意的那个人。

而其他人呢?

宋阿拾是通宁公主的亲生女儿,二者并无不同。

对临川和苌言而言,宋阿拾是身生之母,授之以血肉,也无不同。

而赵胤……

是否也能坦然接纳这样的改变?

燕穆心里暗流奔腾,如山河轮转,星辰变化,情绪烦乱不堪,偏生脸上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燕穆刚到通宁公主的舱外,就听到苌言清脆的声音。

“外祖母,苌言想多学一些,快些做神医。”

陈岚轻笑,“我们苌言真有出息,这么小就想做神医呀。”

苌言小脑袋重重地点了点,身子靠在外祖母的身上,小手却抚摸着趴在软垫上的大黑,甜丝丝地说道:

“苌言做了神医,便可医治我阿娘的病了。”

来京之前,燕穆同临川和苌言都说过,父母之所以没有回锦城,是因为阿娘病了,不便于行。所以,他们要北上来探望生病的阿娘,顺便看看京中的至亲。

苌言当时没有说什么,也没人想到小小丫头会这样孝顺,将此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刚开始上船的时候,苌言有些晕船,呕吐了好几次,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放弃学医。大家都认为小丫头确实偏爱医术,学得如痴如醉,着迷入魔。

岂料,她竟存了这份心思?

陈岚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将苌言好一顿夸。

外祖母最爱苌言,临川却也不吃醋,因为他是男子,父王说,女孩子才需要更多的宠爱,男子汉是要顶天立地的,切不可扭怩作态,小肚鸡肠。因此,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妹妹在外祖母怀里撒娇,然后默默地想着阿娘的病,觉得不同寻常。

临川小小年纪,心思却是比苌言复杂许多……

“小民参见通宁公主,参见小世子、小郡主……”

燕穆在门外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这才镇定如常地进去请安。

陈岚看着他,很是随意一笑,和气地抬抬手,说道:“燕大侠免礼。小蛮,为燕大侠看座。”

燕穆连忙拒绝,迟疑着道:“小民是来告知殿下,约摸还有三日,船就到京师了。”

三日?

苌言第一个跳将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太好了。还有三日,苌言便可以见到阿爹和阿娘了。”

陈岚眉目也松缓了些,对燕穆说道:“这些日子,有劳燕大侠了。等入了京,你也要好生歇歇。”

她看到了燕穆眼底的红血丝,也知道这一路上,为了护卫他们一家子,燕穆费了多少心思。因此,陈岚对这个少言寡语却行事稳重,有礼有节的君子极有好感。

“燕大侠无须客气,出门在外不比府中,虚礼可免则免。”

燕穆谢过恩典,看了看两个孩子,欲言又止地道:

“小民还有一事……”

陈岚看出他的犹豫了,左右看看,微微一笑。

“小蛮,你带小世子和小郡主去外面玩耍一会儿。”

小蛮刚应一声是,临川就站起来,微蹙眉头看着燕穆,语气与神态皆是超出年纪的冷静。

“燕叔,方才得闻有京师来信。不知信上说什么了?”

燕穆心里一惊。

临川不像苌言那么好糊弄。

他会这么问,就表示他已经怀疑了。

“是有些事情。”燕穆不好在世子面前撒谎,又不知当如何启口,望了陈岚一眼,“等我先禀报公主,再与小世子说道,可好?”

临川面色不动,“信中可有提到我母亲的病情?”

“这……”燕穆沉吟一下,“提到了。”

“如何?”赵临川追问。

“大好了。”燕穆硬着头皮道:“前阵子有五感失调之症,眼下竟是突然好了起来。”

苌言睁大眼睛,喜色地问:“那可就太好了。阿娘是不是用了师公和外祖母捎去的方子。你们有没有告诉阿娘,苌言也出了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