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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51)

……

……

夕阳的余晖,渐渐被收入了云层,天空阴沉下来,仿佛要下雨了。

时雍从农庄返回无乩馆的时候,车上放了好几个篮子,里面全是吕雪凝送的蔬菜。

她上车时喜气洋洋,还同杨斐开了玩笑。

“斐哥勿怪。与旧友相见,多说了几句话,耽误了时辰。”

这会儿离杨斐规定的未时,已然过了半个时辰,但杨斐没有催促,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看时雍笑盈盈打趣,杨斐沉默地骑着马,像来时一样,打马走到前面,直到车里传来一道王氏的尖叫,杨斐才变了脸色,勒住马绳,靠近车前。

“大娘,王妃出了何事?”

“快。快些回去。阿拾晕过去了。她身子好烫……快些回去找大夫……”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王妃。你别睡!”

“这里有王妃配的药,喂她服下两粒。”

车里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忙乱起来,一声比一声让人紧张。

车外,杨斐看了同样紧张的白执一眼,沉声道:“你快马回去,禀告王爷。”

白执拱手,“是。”

杨斐又掉头看向驾车的予安。

“下去。我来……”

予安早已吓得手足无措,腿肚子发软,听到杨斐这么说,连忙下车将鞭子交到杨斐的手上。

杨斐接过马鞭,回头看向马车。

“王妃!属下这就送你回府见王爷,你撑住——”

娴衣喂到嘴里的药丸极苦,苦到尽头,又有一丝甘甜的回味,这是时雍自己配的当归宁神丸,在娴衣身上备上一瓶,就是为了她出门的不时之需。

喉头的药味最先刺激到时雍的意识,她觉得苦。可是在马车颠颠的行走中,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醒转过来……

她的世界,仿佛沉入了浓墨泼就的泥潭里,看不到半分光彩,一片黑暗,就连她自己,也仿佛被人施了魔咒,整个人石化般僵硬,耳朵里没有声音,安静得宛若身处无厓的空间。

无一物,无一人,无一声。

动不了,喊不出,如同死人。

植物人就是这样吗?

焚情只会让她五感尽失,为何会变成植物人?

这是哪里?鼻子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时雍这么想着,眼睛突然被人扳开,一束光线照射进来,刺目而昏眩,几乎刹那就唤醒了她的神志。

“娘……”

时雍用尽全力唤了一声,试图坐起来。

“别动!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动啊。等等……”

说话的人声音很是激动,即便时雍意识有些模糊,仍然能从那人的语气里听出欣喜。只是,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时雍不知道她是谁。

眼睛看不见东西,这让时雍对任何陌生的东西都会产生强烈的不安。

“你是谁?我娘呢?赵胤呢?”

对方似乎愣了愣,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对着外面大喊。

“护士,护士,快去叫医生。病人醒了,醒了!”

护士,医生?

时雍大为震惊。

难不成她又回到了过去?

这样的意识让她只迟疑了半秒,就感觉到心里的某个位置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

她的丈夫,她的儿女,还有她的那些朋友,全都不属于这个时空……

原来焚情真正的作用不是忘记七情六欲,而是失去。在她所有的感觉渐渐消失的最后,是失去了灵魂。

时雍已不清楚这到底是桃木镜被焚的原因,还是焚情之毒的原因。她没有像上次死去那般,直接附体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她前生死亡前的抢救……

那一世,她不想死,却没能活过来。

而现在,她希望自己能干干脆脆地死去。

是时空折叠,还是平行空间?猝然发生的事实,让时雍已弄不分明真假。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死去吧,死去吧,回到那个时空去。哪怕会失去五感,没有视,听,味,触,智,她都愿意。

“快!快,醒了。醒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白大褂满脸喜色地走进来,看到的却是病床上的人,泪流满面。

时雍此时已是清醒,半眯的眼看着雪白的墙壁。这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地方,好像时光仍然卡在当初抢救的时候。

她侧过头,就看到床边的一个时钟。

时雍记得十分清楚,那一世,当这个时钟的时针、分针和秒针重合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便是荼山上的小时雍了……

而现在离那一秒还有三分钟。

难道那濒临死亡的苦楚,她还得再受一遍?

……

“醒了,阿拾醒了。”

王氏激动地看着睁开眼睛的女儿,又望望宋香和娴衣,“这药丸子还挺有用的。我家阿拾当真是神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