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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40)

“醒了?”

“嗯。”

“为什么不作声?”

“谁让王爷没有瞧见我。”

时雍嗓子干哑,声音沙沙的,带一点喉间的涩意,听上去却分外动人,一字字都仿佛踩着鼓点,正正敲在赵胤的心上。

赵胤执起时雍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时雍看着他微动的长睫,却没有听到他说话,微微一笑,“王爷在想什么?”

赵胤抬起眼,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里是她的倒影,却不是她能猜透的深邃。

“我已差人快马回锦城,接褚老和通宁公主返京。”

似乎怕时雍多心,说到这里,赵胤顿了顿,又露出一个微笑,轻撩她的头发,宠溺地道:

“我猜你也是想临川和苌言了,我并嘱咐他们顺便把孩子带上。让他们入京看看,顺便拜见一下祖父,外祖和外祖母,还有皇伯伯和太子哥哥……这京城,他们从来没来过,早就吵着来了,正好是个机会。”

赵胤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赵胤也不是爱笑的人。这些日子,却每天都在她面前笑。笑得别提多好看了,时雍常常被他的笑容绚得挪不开眼——她怕,少看一眼,就再看不见。

当然,她也不会拆穿赵胤的真正想法。

他也怕自己当真五感尽失,能孩子都看不见了,也感受不到了,或者干脆卧床身亡,那么,也相当于母亲和两个孩子的死别。无论如何,须得让他们入京来同她见上一面的。

赵胤不说,但时雍知道,他怕她会死。

时雍也怕死,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从前她见过太多等着见家属最后一面的死者,她心下同情,却无真实的感受。但此时的她,也成了一个等着家属来见最后一面的将死之人,这才感受到那份痛彻心扉。

“好。”时雍微笑,反握住赵胤的手,“让他们来看看也好。师父是最有办法的,母亲也有一手好医术,他二人合力,我说不定就得救了。”

赵胤点头,“王妃说得是。”

入冬的京城,夜晚已是凉寒。

时雍察觉到赵胤掌心的冰冷,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笑道:“你要不要上来,我们靠在一起,说说话?”

赵胤轻轻拍她,“我在这里陪你。再等会儿消息。”

时雍笑道:“好吧。”

赵胤低下头去,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四目对视,赵胤喉结微滑。

“阿拾,是夫君对不住你。”

“说的什么傻话?”时雍挑高眉梢,抿唇一笑,“我不许你这么说,一切皆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赵胤没再说话,而是低下头,将头抵在时雍的额头,紧紧抱住她,没有言语。

皇城事变后,赵胤很是内疚。

一是没有第一时间启开密室援救时雍。

二是不知镜子的意义,没有护好桃木镜,致使其落入烈焰被焚。

虽然时雍一再安慰他,也告诉她,如今自己只是中毒,并没有魂飞魄散。因此,桃木镜的说法,可能是邪君骗人而已。更何况,镜子已经捡回来了,只是桃木镜柄烧化了,成了黑炭,镜面碎裂,但总归是在的。但赵胤始终心下有愧,生怕因他一时之失,导致时雍的离开。

这成了他过不去的坎。

时雍笑着将手放在他的头顶。

“乖。”

赵胤僵硬一下,没有动。

时雍也搂住他。

“不要怕。我会一直在。”

一盏幽灯照着室内,火光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时雍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随即又安慰他。

“即便有什么,也是难悖天相。命该如此。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傻不傻?”

听到这里,赵胤猛地抬头。

“有了。”

时雍微怔,“做什么?”

赵胤道:“我让人把觉远叫来。”

“……”

时雍哭笑不得。

她记得当初去寺庙祭拜,赵胤都不入殿的。他嘴上不说,但时雍认为他私底下其实是一个无神论者。一个能掌控他人生死的男人,大抵更愿意相信自己才是别人的神,而不会相信神可控我。

不得不说,现在的赵胤,在病急乱投医。

时雍没有阻拦,只是调侃他。

“大和尚也要睡觉,等天明再去吧。”

赵胤嗯一声,重新坐下来,将衣袍拉好,望着时雍微笑,“阿拾……”

“我在呢。”时雍笑道:“你最近好爱唤我的名字。一天唤好多次。”

赵胤笑着点点头:“你不喜欢?”

时雍望着他略带疲惫的笑脸,眨了眨眼,嘟起嘴巴索吻,等心满意足了,这才长长叹气。

“喜欢。阿胤,我喜欢极了。”

焚情之毒,损坏了她的嗓子,她声音有些低,语调也喑哑,但因为带着笑,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缠绵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