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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682)

……

天气彻底晴了。

阳光洒在奉天门城楼,金光灿灿,炽烈得仿佛随时要吞噬这曾被黑暗笼罩的一切。

赵焕站在城楼,看着白马扶舟熠熠带笑的一双眸子,脸色越发暗沉。

这样隆重的庆典之日,白马扶舟却未着礼服,仍然一袭白衣轻袍,若非他的双眸太过璀璨夺艳,倒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闲人。

“殿下,开始吧。”

白马扶舟轻声开口,语意带笑。

奉天门下,文武百官齐齐开口。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承天之佑,吉无不利。”

白马扶舟微微一笑。

赵焕走上城楼,望向长街御道,远近房舍,再回望宫城,慢慢收住脸色,朗声道:“承天之门,乃是集灵之地,承天之神,可见下土之民。本王蒙受皇恩三十载,享大晏富禄若干年,却无力平息宫中劫变,无力扭转乾坤,令祖先蒙羞,有何脸面登极为帝……”

他在说什么?

文武百官齐齐抬头,震惊地看着奉天城楼上的新帝。

白马扶舟眯起眼,“楚王魔性了。”

赵焕冷笑一声,压不住内心那种澎湃而兴奋的情绪,大笑道:“本王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清醒过。白马逆贼,你陷害忠良,结党篡权,意图颠覆我大晏江山……”

白马扶舟沉声,“楚王殿下身体不适。登极大殿暂缓而行。来人……请楚王下去休息。”

几个侍卫冲了上去,“是。”

“谁敢?”赵焕沉声低喝,背靠栏杆,手指白马扶舟的脸,“本王面前,岂容你一个宦官插嘴?”

他又扭头,朗声质问:“诸位臣公,诸位将士,举头三尺有神明,本王且问你们。这天,还是不是大晏的天,你们,还是不是大晏的臣?若是,请你们禀呈先帝和今上旨意,捉拿逆首白马扶舟,奉太子为尊,迎陛下归朝,还我大晏一个朗朗晴空!”

赵焕吼得声撕力竭。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大声数落白马扶舟的罪责,让天下臣民都听见,让天下臣民都记住,让后世子孙不会辱骂他懦弱胆小,屈于权势,让他死后下到九泉,再无愧面见爹娘……

然而……

奉天门前寂静一片。

只有他的声音,无人回应。

久久,才传来白马扶舟不轻不重地笑。

“殿下如此迫不及待,那便不必再祷告了。本督来替上天回答你。”

他走到城楼边,衣襟袂袂,发出一个冷冷的笑意。

“礼成。开城门,引百姓入奉天殿,朝贺新皇——”

恰在这时,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涌了过来。

最前面,一骑黑马飞快地朝楼门冲来。

“有本宫在此,何人敢称帝王?”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窃窃有声。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第944章 带笑的阎王

这一天的奉天门,当为历史所铭记。

年仅十七岁的太子赵云圳打马而来,当街横剑,冷冷凝视着御街两边的文武百官,如同奉天之神睁开了久闭的双眼,一声沉喝便拨开了横亘在人们心中的阴翳,让这座巍峨高耸的奉天城门,突然变得神圣而庄严,而众臣一声声“太子殿下”的声音由低到高地响起,仿佛转瞬之间就将邪君想要打造的“新的世界”和“新的秩序”扫入了垃圾堆。

这个皇朝,是姓赵的——这个再次刻在了百姓和百官的骨子里。

“太子殿下。”白马扶舟用了许久才低低笑出声,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声音却比方才冷冽许多,“你来迟了。大晏需要你时,你不在,如今不需要你了,你却来搅局,当真是小儿行径,胡闹!”

“本宫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赵云圳少年意气,满脸狂傲,“难不成本宫以太子之尊,还得向你一个小小宦官报备不成?”

白马扶舟并不在意赵云圳的语气,淡淡一笑。

“大礼已成,新帝已即位。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赵云圳厉色反问。

“殿下,你说呢?”白马扶舟阴凉凉地看着赵云圳,似笑非笑,摆明了是吃定赵云圳年纪小,身后没有势力,翻不了天。

他笃定而自信,笑容不变。

赵云圳不是一个人来的。

是两个人。

在他的身后,除了围观的百姓,只有一个小丙。

两个人,两匹马,闯入戒备森严的奉天门,在数千禁军铁桶般的包围下,无异于羊入虎口。许多中立的大臣心底已在唏嘘,这太子殿下当真还是年纪了,不知保全实力,实在是鲁莽至极。

然而,赵云圳似乎并不在意白马扶舟的威胁,他的双眼就像看不见四周围上来的禁军,年纪虽小,却有大将之风,端坐马上,唇带讥诮,浑身上下都是龙子凤孙的傲然气质和临威不乱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