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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598)

时雍扶着她,慢慢起身,“你跟我来。”

小妇人意外地抬头,看清时雍的表情后,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脸上浮出一层喜色,嘴唇颤抖着连声道谢。

时雍拍了拍她衣裳的尘土,将瑟瑟发抖的女子揽了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她带回客栈。

“白执。”

白执低声应道:“夫人。”

时雍道:“你派个人顺着官道追出去看看。”

白执看了那小妇人一眼,“属下明白。”

回到客栈,时雍将小妇人带入房里,让春秀为她倒来温水洗了洗,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这才坐在她的对面,一本正经地审视她。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如实说了。”

小妇人紧张地看着她,“夫人,说,说什么……”

时雍微微弯起唇角,眸底闪过一抹寒光,脸色却十分平和,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你的名字?你从哪里来?你为何而来?是谁人指使你接近我的?”

小妇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手指抽搐般缩了缩。

“夫人,没有,没有人指使我……”

“说实话!”时雍猛地拍向桌几,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然后冷冷看着她,“我也是做娘的人,怜惜你身为母亲,孩子落入旁人手里,有许多无奈,不得已为之,这才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

小妇人哑口无言。

时雍冷笑,“六年前,我确实在宝相寺姻缘树挂过红绸,可是我不相信一个匆匆路人,会在时隔六年后,还记得我的模样……”

小妇人沉默片刻,突然苦笑一声。

“锦城王和王妃龙章凤姿,耀眼夺目,小妇人能记住你……并不奇怪。小妇人不仅记得你,还记得你们的十条红绸,写着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时雍目光凝出一层寒意,冷冷盯在她脸上。

“你是谁?”

小妇人不看她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又凄苦了几分。

“那天在宝相寺,王妃和锦城王挂好红绸便走了,你们轻装简从,以为没有人识得你们,可……你们想必不知,后来宝相寺的人都知道锦城王来过,锦城王亲手写的那些绸带和香包,也陆陆续续的被人盗了去,说是要收藏在家里,当成传家宝……”

这话当真是惊住了时雍。

他们去宝相寺,那么低调,也会被人认出来?

“怎么可能?怎会有人知道我们是谁?”

小妇人道:“锦城王和王妃尚未到宝相寺,便有当地官吏派人前去招呼,让寺中洒扫,清理闲杂人等,不许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她低低一笑,“汶上并不常有京中的达官贵人前来,王妃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个中道理了。”

这个不难理解。

确实,时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原因。

赵胤南下,可以瞒住任何人,但地方官府却是瞒不住的。

大晏朝出远门需要路引,他们沿途经过各个州府,也需要递送公文。

虽然他们想要低调,偷偷地出行,但地方官府肯定会小心谨慎,就像知道皇帝来微服私访一样,哪怕他们纯粹的游玩,官府也定然会严阵以待,在他们出行之地,早早打点好,免得露出一些什么不便让京中贵人知晓的马脚,以便为他们打造一片“盛世光景”。

说起来,时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以为的低调,竟然只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

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防备着。

想了想,她又问那小妇人,“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小妇人目中波光浮动,盈盈说道:“王妃当真不记得我了么?大榕树下那个大着肚子与夫君一起挂红绸的女子……”

时雍微微一惊,看着她,目光闪了闪。

小妇人知道她想起来了,幽幽一叹,“那个就是我。我那个被人夺走的孩儿,那时尚在腹中……”

稍顿,看时雍脸上仍有疑惑,小妇人再次苦笑出声,“我姓祁,汶上人氏,夫君是汶上县太爷家的大公子,当年锦城王到汶上,小妇人是知情的。在宝相寺里,一眼便认出你们来了……”

时雍问:“那你为何会在黄蠡出现?”

祁氏眼中又浮上了泪水,呜咽起来。

“三年前,公公调任通宁宣抚司任督抚,我们举家搬迁至此……谁知,天长日久,恩爱夫妻终成仇,我夫君与人私通,将我逐出家门,我回不去汶上,带着孩子流落黄蠡镇,靠织绣为生,谁知这样他也容不得我……”说到这里,她掩面痛哭。

“可怜我那孩儿,七岁了从未离过娘,长得乖巧可爱……不知那恶妇把他带走,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