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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590)

陈岚回过头来,看着时雍和大黑。

“还是那只狗吗?”

时雍抬头,嗯一声,低头用脸在大黑的脑袋上贴了贴。

“还是它——”

陈岚看着眼前的大黑,想着它记忆里的模样,莫名有些伤感,“它跟我一样,也是个老家伙了。”

时雍摸了摸大黑,笑道:“它可不喜欢人家说它老。对不对啊?崽,咱壮着呢。姥姥也不老,年轻漂亮着呢。”

大黑回应地摇了摇尾巴。

时雍微微一笑,“走,屋里去烤火。”

算一算,大黑今年有十一岁了。

在狗类里已是高龄。

不论时雍如何精心地伺养它,仍是敌不过岁月的侵浊。他的身姿不再像以前那样矫健,嗅觉也不若青壮时灵敏,耳力在退化,眼神也不太好,这两年,连腿脚都渐渐不便了,走路需得慢慢悠悠,有了迟暮的老态。

为了让大黑过得舒服,时雍专门派了两个人照顾它的日常,自己也盯着,看着,有时候心里会时不时地害怕。

尤其是大黑偎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时候,她有一次甚至怀疑大黑已经去了,那种哀痛的感觉就会铺天盖地袭过来,潮水般淹过她。

她甚至做过好几次大黑离开的噩梦,再后来,就不敢想了。

第887章 家常

时雍怕冻得很,锦城的冬天十分阴冷,暖阁里的地龙烧得热烘烘的,苌言牵着陈岚进去,安置外祖母坐下,又给外祖母拿了软垫靠在腰上,不停地逗她高兴。

女儿都是小棉袄。

陈岚看着苌言和临川,心里头那缺失的一角,突然就被填平了。

她没有看到阿拾长成小姑娘的模样,苌言这般让她心里有了具象。

一家人说话的工夫,一箱箱从京师带来的行李抬了进来。

陈岚将苌言抱在膝上坐好,舍不得撒手,笑着道:

“这些全是陛下的赏赐,还有你姨母为两个孩子准备的。从临川和苌言出生那个冬天,我和你姨母,每年都为孩子准备小衣裳,小鞋子,小袜子,小被子,也不知是合身还是不合身,就各尺码都做一些,只是路途遥远,听说锦城的气候又古怪,每每送到地方,怕是都要过季了,孩子也长大了,怕会穿不让。这些,是年头上备下的,原是要差人捎来,我却起了心念,想自己来看看……”

时雍道:“姨母有心了,这些年,姨母还好吗?”

陈岚笑道:“你们离开后,她便搬回了天寿山井庐,仍是何姑姑陪着,这些年写了好多话本,这次我来锦城,给我装了满满一箱呢,说是让你一定要读一读,还要给她写些什么……读后的想法,再让我带回去。”

时雍忍俊不禁。

“姨母这个爱好,倒是与旁人不同。”

这时春秀上了热茶来,陈岚捧着喝了一口,脸上又添了几分笑意。

“她呀,打小就与旁人不同的。”

天底下,有几个长公主呢?

大晏朝唯一一个被永禄爷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宝音自小的宠爱自是不必说的。

“姨母身子可还好?”

“还好还好,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里仍坚持走路习武,看上去比娘还年轻许多。扶舟也是个孝顺孩子,隔三岔五来井庐陪她说话,或带她四下里走走,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往天寿山送,人家都说,亲儿子也不外如此了。”

听到白马扶舟的名字,时雍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六年来,邪君没有半分异动。

白马扶舟也是只字都无。

时雍只是偶尔会从赵胤的公文上,字体行间看到东厂的影子和厂督的名字,但井庐一别,就再也没有联系,偶尔回想当初,她竟古怪地发现,一个多年未见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居然在心里栩栩如生……

明明没有那么好的关系,明明从来不曾刻意想起。

但说忘,却是怎么都忘不了,白马扶舟的名字每每跳入脑海,那个一手执长笛,一手捏酒壶,白衣飘飘而下的身形就出现在脑海。

六年了。

看来他们对白马扶舟的怀疑,可以放下了——

一个人能伪装一年半载,却没有人能长长久久地伪装下去。

如今想来,就只有一个解释——白马扶舟说的都是真的。邪君与他同体双魂,他以死亡的方式压制住了邪君。只是她想不明白,邪君是魂飞魄散了,还是有了新的宿主?

若是后者……

时雍想到这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阿拾?”

“你在想什么?”

听到陈岚的声音,时雍从拉回神思,笑了笑,“都怪女儿不孝……走得这样的远,没有办法像白马扶舟对姨母那般陪伴在母亲跟前,照顾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