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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53)

这儿媳妇手巧,宋老太是知道的,当年他们怕做仵作的儿子把霉运带给自己一大家子,把他们一家子分了出来,但宋老太仍然和王氏保持着来往,便是图这一点。

没想到,自家三儿子越发出息了,就近来发生的几个案子,外面说法多得很,宋长贵又是开棺验尸,又是智擒女鬼,很得锦衣卫大都督看重,便是昨日为死囚验尸,大都督都派来了那个两匹马拉着的嵌了金边子的马车来接,那叫一个威风……

再也没人说她儿子是仵作晦气、丢人,是下贱营生了。

婆娘们河边洗衣街边闲聊,说起来都是羡艳,最紧要的是,儿子家的日子看得见的好呀。这王氏尾巴都翘起来了,米行刘老板、肉铺朱老板、开绸缎庄的、卖胭脂水粉的,个个都想和宋家结亲。

宋老太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

小儿子快三十了也没说着媳妇,大儿子懒惰,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秀才,大孙子原本读书还行,结果为了摸人家几颗鸡蛋,坏了名声。如今年景不好,家景也不好,三个未婚配的孙女,眼看也到了说婆家的年龄……

“王氏。”

宋老太越想越糟心。

趁着吃饭的工夫,就把在心里琢磨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看啊,你和老三分出来也这么些年了,凄风苦雨的拉扯孩子长大也不容易,我这当娘的,看得心里头也怪难受,外头人说法也多。按我说,回头请两个人,把院子中间那堵矮墙掀了,咱们啦,还过回一家子的日子——”

王氏瞪大眼睛,筷子上夹着猪头肉都送不进嘴里。

这叫什么话?

“阿娘,这个事……”

“就这么定了。等长贵回来,你跟他说。”

宋老太不给王氏说话的机会,把碗里米饭扒拉完,又吃了几片猪头肉,剔了剔牙又将肉沫放进嘴里嚼巴着,指着桌上的饭菜。

“做这么多,太浪费了,剩下的,我端回去给你爹打打牙祭……”

最近家里条件好,宋香和宋鸿吃得好了,嘴里有嚼的,吃东西也慢了些,学着时雍的细嚼慢咽讲规矩,这会儿还没有吃饱呢,就见他们阿奶直接端走了那大半盘卤肉——

……

时雍没在家里吃饭,看到宋老太她就心烦。

她带着大黑在外头转悠了一下,原想去闲云阁蹭个饭,顺便问问娴娘和燕穆他们的情况,结果看到了孙家的马车打街上经过。

得,师父回来了。

时雍赶紧买了些糖果糕点拎去良医堂。

孙正业刚落屋,还没顾得上喝一口热茶呢,她就赶来了,迎头拱手做了一个长长的揖礼,腰弓下去半天都不抬起来,那虔诚恭顺的样子,瞧得孙老爷子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师父在上,徒儿给您请安了。”

孙正业看半晌,在孙子端来的藤椅上坐下,捋着胡子问。

“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徒儿在您心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么?”

时雍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佯做嗔怒,走到老爷子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师父,我记起来了。”

孙正业哼声,“何事?”

“那事。”

孙正业不解地抬头,时雍冲他做了个“针灸”的口型。

“师父不是想看吗?”

孙正业下巴沉下去差点抬不起,愣愣看了时雍半晌,满是褶子的脸上一阵狂喜,“天怜我也,天怜我也。可算是记起来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一听这话,孙正业就敛住了笑脸,哼一声。

“又来糊弄老儿,当真老儿这么好哄?”

“不哄,不骗,是商量。”时雍笑着蹲身,与他眼对眼平视,认真地笑着道:“我教师父针灸之法,师父帮我一个小忙。”

“何事?”

孙正业眼一斜,摆明了不信任她。

时雍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眨了眨眼,笑着说:“你先答应我。”

孙正业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哪会不知道这姑娘一肚子的花花心肠。

他摇头,半眯着眼,“你不说,老儿怎能答应?”

时雍严肃脸,“我保证,是师父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不伤人,不害人。”

“哼!”

……

吃过午饭,时雍整个下午都待在良医堂里,孙正业没有教她什么,却让她出去给孙国栋帮忙。

良医堂地处偏僻,可慕名而来问诊看病的人不少。

时雍坐在大堂给孙国栋打下手,顺便学些东西。按孙正业的话讲,学一百个方子不如看一百个病人,中医要的是经验,除了天分和勤劳肯吃苦,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大量地问诊病人。

这也是为什么孙家儿孙资质不高,学不到他的精髓,但也比大多数的民间大夫好上许多,良医堂也才得以经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