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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491)

毕竟赵家皇帝对女人都算不得狠心,张皇后再不济也为光启帝生了个儿子,看在小皇子份上,皇帝也要留些情面。只要张家人不犯大错,便没有人能随便动得了他们。

不过,此刻的柴丘不这样想。

他从赵胤的话里听出了玄机,甚至决心。

“请大都督明察!”柴丘再一次拜下,“下官并无攀附权贵之心。吾儿当年被张家小姐看上,尚书大人亲自上门提亲,暗示有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下官怎敢不从……”

赵胤看着他额际的汗,手指停在护腕上,转身坐下来,端起茶盏,垂眸浅饮一口,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这个过程极慢,慢得柴丘的汗水终是滴落到了地面,才见他漫不经心地搁下茶盏。

“来人,把刘司官和陈主事带下去。给本座好好地审——”

司官和主事一听,当即吓白了脸,磕头不止。

“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下官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

“匠人不是下官找的,下官没有受过贿赂,对他们做的事,一无所知。”

赵胤轻皱眉头,摆摆手。几个侍卫冲上来,直接拿人带走。

柴丘仍然磕在原地,头也没抬,只一双肩膀,绷得笔直。

赵胤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慢声开口。

“光启十九年,西川人林友之携家眷入京投亲,其妻被张华礼狎戏,不堪其辱投河自尽,林友之鸣鼓喊冤,却惨死在大牢。此案在张尚书的打点下,最终以林友之行窃拒捕,被衙役失手打死为由结案。冤案难昭,林友之膝下尚有子女三人,可怜无依,亲眷怕得罪尚书府,不敢收留,三个孩子被出家门,栖身破庙,沿街讨食,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三岁……是柴侍郎看不过眼,仗义疏财,差人送出京师,妥善安置。”

柴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大都督,如此秘事,你都知情?”

赵胤眼波不动,语气浅淡不带半分情绪,但听上去却比方才松缓了许多。

“柴侍郎在兵部,处处受张普掣肘,有亲家之名,却不得其心,有一腔报国心,却无法施展……即便这样,这些年来,柴侍郎也是做了不少好事。”

眼眸一转,赵胤突然盯住他道:“就冲这点。火器之事,本座信你无辜。”

一句“信你”听完,柴丘的眼泪倏地就落下来了。

“多谢大都督!”

方才司官和主事痛哭,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多年为官,在张普治下,一直战战兢兢,早已看淡生死荣辱,虽是向赵胤求饶,无非只是惧其手段,怕家人受到连累罢了。

柴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赵胤全然知情,一五一十,时间地点,细节可闻。

这个人若要害他,只需向张普吱一声,他早就死透了。又哪里留得到现在?

“下官感念大都督恩义,从今往后,但凭大都督差遣——”

赵胤道:“柴侍郎此言差矣,你不该听从本座差遣,更不必向本座表忠心。你要效忠的人,是当今陛下,是大晏朝廷!”

柴丘怔住,看了赵胤许久。

“大都督教训得是,下官明白了。”

他以为赵胤在他面前立威,是为了让自己为他效命,受他所用。毕竟朝廷大员笼络人心,都是这么做的。他看得太多,不知赵胤当真这么想,还是故意这么说,但事到如今,他只能顺竿子往上爬了。

“大都督,不知眼下,下官能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迟疑地道:“依下官所见,火炮的事情,司官和主事确实不知情。来锦衣卫前,下官已查过了,这两个匠人,皆是由一个叫张掖的人举荐,此人并无制造火器之长,却在火器房做了十年主事,前不久才因伤了腿,告病在家……”

他在暗示,此事与尚书张普有关。

赵胤朝他点点头。

“柴侍郎所言,本座自会查证。眼下柴侍郎什么都不用做,好人只须等好报即可。但眼下,恐怕还得委屈柴侍郎一些时日。”

一听“委屈”,柴丘就知道赵胤要做什么了。

不过,既然是“委屈”,至少他的家人是能够保住了。

柴丘吸一口气,朝赵胤拱手拜下,“下官有渎职之嫌,任凭大都督处罚。”

……

在柴丘被押入大狱的一个时辰之后,白执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跟着“十天干”的丙六,还拎回了一个体型瘦小打扮奇特的男子。

大步进入锦衣卫衙门,白执直接将那人丢在赵胤面前。

“爷,掷石示警的人就是他。”

赵胤皱眉看过去,时雍却是惊得当即出了声。

“这是……狄人部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