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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421)

但此刻的他,生不如死,没有力气,只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朝时雍的方向挪了过来。

仿佛用尽全力。

时雍落在床头的指头被他碰了一下,看一眼,自然而然地握住他。

“没事,很快就好。”

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十分服帖地安静下来。

时雍看着褚道子处理伤口,稍顿一下,又轻轻一哼。

“这一剑也真会选地方。”

不偏不倚,正是时雍当初在天神殿捅入白马扶舟身上的那一道伤口。

旧的伤口结的疤还清晰可见,尚在恢复期,又在原位再添新伤,如此一来,伤口愈合更慢、更难,也更容易引起愈合不良。

“到底是怎么弄的?”

时雍看白马扶舟呼吸浓重,又俯下身为他拭了拭汗,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看你也不像会自尽的人……”

她知道白马扶舟说不出话来,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帮他成功度过这个艰难的过程罢了。不成想,她这一问,白马扶舟的呼吸明显一紧,表情也似有变化,就连眼皮的眨动都比方才更快。

“怎么样?很难受是不是?你忍住。”

时雍回头看孙国栋。

“糖水。”

加了汤药的温糖水是早就准备好的,时雍扯开白马扶舟嘴里的纱布,准备喂他喝下一些,补充下能量,哪料,纱布一离嘴,就听到白马扶舟深吸一口气,“啊”的一声大叫。

时雍手一哆嗦,差点又给他塞回去。

服下糖水,时雍顺便在他嘴里喂下两粒药丸,刚要再拿纱布,就见白马扶舟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用——”

时雍眯眼,“你确定?”

“嗯。”

白马扶舟目光越过她,突然看向祁林和宋慕漓。

“你们……快去,将药材运去公主府。”

宋慕漓和祁林对视一眼,低下头,“是。”

……

时雍心里那口气一下子松开。

事情这么顺手,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原来你刚才都听到了啊?”

白马扶舟嗯一声,眼皮微颤,望向褚道子处理伤口的手,又缓缓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握起……

时雍手上一紧,这才发现仍然握住他的手。

“很快结束了,你再忍忍。”

她说着话,顺便抽手,想从他掌心收回来,可白马扶舟明明受着伤,手上力道却很足,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时雍再次用力。

白马扶舟轻轻嘶一声,睁眼,两束利芒对上她清亮的瞳仁。

“我是病人。”

这真是一个亲手救回来的冤家!

时雍本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看他痛成这样子,索性由他去了。毕竟在后世的手术台上,医生握住病人的手鼓励,就是一桩稀松平常的事。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白马扶舟。

他神情渐渐开,紧抿的唇角,甚至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

接下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一台发生在古代的手术就算完成了,时雍佩服地看着褚道子,觉得他当真是外科圣手,就算去到后世,想必也不落于人后的。

“师父,厉害。”

褚道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在水盘里慢慢洗手。

水盘里的净水,被他手上的鲜血染红。

那颜色触目惊心,令人头皮发麻。

褚道子却浑不在意地转头,突然看着白马扶舟。

“这人同厂督有深仇大恨吧?”

白马扶舟双眼微微稀开一丝缝,看着他,没有说话。

时雍左右看看,“师父为何这么说?”

褚道子低低一道冷哼。

“这不是一刀,是数十刀,无数刀……”

时雍侧头看了看白马扶舟,“是,我也觉得奇怪。”

她不仅是医生,还是一名法医,对伤口痕迹的了解尤胜于褚道子,虽然方才她只是匆匆为白马扶舟止血清洗,没有褚道子用时那么长,看得那么仔细深入,但她也是发现了这个诡异之处。

那伤口不是一刀灌入身体的。

而是徐徐的,缓慢的,一次又一次……

仿佛在用长剑搅动伤口一般。

这十分令人费解。

若是有贼人对东厂厂督做这个事,侍卫不可能不查。

因此,她才会奚落白马扶舟是“畏罪自尽”。

“没有。”

白马扶舟淡淡说了两个字,双眼再次阖起,明显不愿回答他师徒二人的困惑。

褚道子扫他一眼,对时雍道:“我去开方子,随后便去公主府。他这伤要将养些日子,非一时之功。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会儿制药设备恐怕已经到了公主府,陈岚一人怕是忙不过来,褚道子去帮陈岚,再好不过,时雍也愿意他们多多接触,让陈岚不再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