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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419)

时雍的眉头不知不觉拧了起来。

眼前的白马扶舟再不是槐树下那个阴狠而神经质的男人。

他意识已然模糊、结膜苍白、四肢湿冷、嘴唇呈现青紫,典型的失血性休克症状,虽有一息尚存,但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静脉注射,没有办法补充血容量,也没有别的医疗设备,十分危急。

“金疮药有吗?”时雍扭头发问。

祁林重重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很快,他拎来一个药箱。

白马扶舟本人酷爱玩毒试药,家里自会常备这些东西,时雍打开药箱看了片刻,从中拿出一个写着“金疮伤”的药瓶,在他的伤处撒上一层又一层粉末,实施急救止血,再徐徐拔剑,然后匆匆包扎。

“备车,去良医堂。”

祁林和宋慕漓似乎都不明白时雍的意思,不解地看着她。

“还不快去?再晚来不及了。”时雍低斥。

宋慕漓道:“督主这样子怕是挪动不得,郡主需要什么,不如让属下快马去拿……”

时雍冷笑一声。

“你家主子这剩半口气了。不去良医堂,那就去棺材铺吧。”

大概是她的表情震住了这些侍卫,再没有人提出异议。白马扶舟很快被抬上了马车。时雍带着娴衣上车跟随。一路上,时雍都蹲在白马扶舟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不时摸他的脉腕和心跳,时时关注着他的状态。

然后,一遍又一遍呼喊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的生死已悬于一线,稍有懈怠可能就没了。

在时雍的眼里,白马扶舟只是一个病人,此刻已没有了善恶和性别之分。可是娴衣看着她与白马扶舟交握的手,不时皱眉,好几次欲言又止。

“郡主,这不合……”

她好不容易出声,决定提醒一下郡主注意身份,突见时雍变了脸色。

“不好。”

她在白马扶舟的脸上拍了拍。

“醒醒!别睡了。再睡下去你就再醒不过来了。”

白马扶舟脑袋软趴趴地垂下去,没有反应。

时雍低叫:“娴衣!把他的头抬高。”

娴衣很是不情愿,但时雍的吩咐,她又不能不听。

但见时雍在他的脑袋后塞上一个靠枕,突然将身上的风氅脱了下来,紧紧捂在白马扶舟的身上。

娴衣震惊,“郡主!”

女子怎能轻易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一个外男的身上。

这不合礼数。

时雍显然想不到那么多,“他需要保暖。”

方才出来得急,祁林和宋慕漓就那般将白马扶舟抬上了马车,衣裳还是薄薄一层,身上就时雍拿的一条毯子,而失血休克的病人,最需要的是保暖。

以及,唤醒!

伤者如果一直昏睡不醒,长时间处于休克状态,很容易导致脑部缺血,损伤脑细胞,造成不可逆的脑部创伤。

“白马扶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时雍眼神严肃,握紧白马扶舟的手,紧了又紧。

“你要是听得到,就给我振作点。赶紧睁开眼睛看看!你这是干的什么好事?”

四周静默一片。

耳朵时只有车辘轳飞快转动的声音。

时雍又紧了紧白马扶舟的手,冷笑一声。

“你是自杀吗?”

“不就是刺激了你几句,这就想不开啦?”

“你要就这么死了,那可就是大晏历史上最大的笑话了。”

“白马扶舟!”

“白马扶舟!”

“白马扶舟!”

一遍又一遍,时雍声音清冷,但是不厌其烦。

娴衣听得不时皱眉,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

“郡主,厂督好端端的,为何会自尽?”

时雍看了看白马扶舟纸片般苍白,但依旧不失俊朗清秀的一张脸,冷冰冰地道:“好端端的他自然不会自尽,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是畏罪自杀了。”

她这么说,其实是在故意刺激白马扶舟,激起他的生存斗志。

实际上,白马扶舟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尚未有定论。

但是,宋慕漓和一干侍卫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从厂督进入房间,再没有人来过,中途也没有听到打斗和叫喊的声音,连一声痛呼都不曾出现。

白马扶舟这样谨慎的人,就算有人要杀他,也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可若他会自杀,时雍自然也是不信的。

此事,十分蹊跷。

……

良医堂最近住满了疫症患者,还没进门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药味,在整个空间弥漫着,仿佛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愁云惨雾。

所幸,孙正业的手术房仍是空闲着的。

这个别具一格的医疗间,孙正业在世时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孙国栋也很是爱惜,不会轻易用来接待疫症病人。

白马扶舟被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