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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39)

乌婵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天快亮了。不如就在娴姐家眯两个时辰?”

时雍摆了摆头,乌婵就道:“娴娘明日要去刑场。你要去吗?”

“我——”

时雍话没说完,房顶的瓦片上就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三人都有听到。时雍与乌婵、燕穆交换个眼神,燕穆手一挥,房里的烛火熄灭了。时雍懒洋洋伸了个腰,“是哪个仁兄到访?滚出来吧。”

又是一道极轻微的响动。

等燕穆追出去,只看到一道人影疾驰而去。

“追不上了。”

时雍看了一眼,“他来了多久?”

“刚到。”

“那就好。”

时雍抬头看向燕穆,“多事之秋,你们几个小心为要。”

“明白。”燕穆眼神微深,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匣子,递到她手上,“这是钥匙。”

“钥匙?”时雍故意不解地看着他,“给我做什么?”

燕穆身高肩直,对她说话却将头低下来,态度极是恭顺。

“主子说这是一把财富钥匙,也是主子的信物。雍人园名下产业,堂口、店铺,钱庄,地契……都由它来开启。主子出事前把它交给我保管,如今她既然把我们都托付给了你,这把钥匙也理该由你保管。”

“不必。”

时雍没有去接金匣子,信任地看着燕穆。

“她交由你来保管,那你就是最合适保管的人。我目前身份不便,不说雍人园,便是跟你们,也要少些接触,免生事端。”

燕穆慢慢收回匣子,低声道:“好。”

————

时雍走出闲云阁就看到匆匆而来的宋长贵。

出来前,她只说来闲云阁,宋长贵也不做他想,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个晚上她干了那么多的事,只道她是来安慰娴娘的。

回家的路上,时雍就把千面红罗的事情告诉了宋长贵。

为免穿帮,一个谎话,她不得不又用另外一个谎话来圆。

“千面红罗的事情是娴姐一个朋友告诉她的,但这位朋友以前跑江湖,有前科,如今虽已金盆洗手了,但也不愿再涉江湖事,更不愿与朝廷打交道,娴娘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宋长贵愕然地看着她。

好半晌,他说:“可是你爹我,不混江湖,怎知千面红罗是谁?”

“我爹无所不能。”时雍笑盈盈地看着他,“大都督还说爹做仵作屈才了呢。你如今在大都督心里,可了不得了,说不准哪天给你个大差事……”

宋长贵摸了摸头巾,又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一脸纳闷。

他真这么能吗?

不曾想,天刚一亮,他果然就接了个大差事。

——同阿拾一起去为今日行刑的囚犯验尸。

这个差事他不陌生,殓尸殓了一辈子,早已麻木,上头一道命令下来,他立马就得去。可他从来没有……坐着这么高贵的马车去验过尸啊?

锦衣卫派了车夫来接他。

那华丽的马车驶入宋家胡口,停在宋家大院门口,引来街坊邻里观望议论,车夫一口一个恭敬地“宋先生”,听得宋长贵脑门冲血,走路都有点飘。王氏见状,送到门口,在邻里羡艳的目光里,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宋长贵当了大半辈子仵作,说好听点是官差,说难听点就是收尸人。别说遭外人嫌弃的日常了,便是自家亲眷也从不待见他。若不然,他们一家五口也不会被老母老父分出来单独过了。

“阿拾。”

坐在马车上,宋长贵看着女儿,脑门上都冒汗。

“有个事,爹得告诉你。”

时雍可比她爹自在多了,闻言一笑,“为何吞吞吐吐?”

宋长贵眉头皱着,四处观望着这马车,朝时雍招招手,又小心地挪了挪位置,坐到女儿身边,压低嗓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爹……不是宋慈的后代。”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时雍斜着眼瞄他,不说话。

宋长贵更觉得羞愧,头垂下更低了,“爹是说给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听的,以为这样说了,人家能高看一眼。……可是这谎是断断不敢在大都督面前说的呀。大都督当真误以为爹这么能干,还指认出千面红罗,这才派了马车吧?”

停顿一下,他诚惶诚恐地问。

“大都督这么看重,这心里头不踏实……”

时雍:……

不就派了辆马车来接吗?看把这老头给吓得,一副消受不起的模样。

“爹,你别想太多。”时雍在宋长贵胳膊上轻轻一拍。

“这才哪到哪啊?别说这样子的马车了,往后更好的车,你坐得,更好的宅子,你住得,更好的女子……这个算了,你要不得。总之,咱们家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