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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320)

“燕穆,你这个人重情义,讲情分。可朝廷办事不能按江湖规矩来。他们得讲律法公理。严文泽参与杀害刘荣发一案,证据确凿……”

“他还是邪君的人。对不对?”燕穆突然打断时雍,眼睛动也不动地盯住他,“可这个案子当初是魏州办的。魏州是什么人?他难道不会故意栽脏陷害吗?”

“不。”时雍道:“赵胤当初以伤为名,让这桩案子交给魏州,虽有试探魏州,静观其变之意。但他既然默认了魏州的处置方法,那就证明……严文泽本人,也是当斩之人。”

燕穆冷笑,“你如此信任他?”

时雍勾了勾嘴。

不想刺激他,因此不回答。

燕穆盯住她道:“我也是朝廷钦犯,若赵胤要杀我,你是不是也要同我讲朝廷律法,认为我该死?”

“你不同。”时雍平静地回答他,带了劝慰之意,“锦衣卫的探子远比雍人园厉害。他知道你,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但他什么也没有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默认此事过去……”

“但他没有为你我翻案。”

燕穆声音低沉,隐隐有些恼意,看着时雍的眼睛更是尖利了一些。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我们的仇人?”

时雍沉默片刻,一字一顿,“他不是。”

燕穆咬牙,目光骤冷:“时雍死在诏狱。”

“凶手是魏州。他已伏法。”

“魏州只是一个小喽啰,若没有赵胤默许,魏州如何做得到?”燕穆双眼生出厉光,“你敢说,时雍死在诏狱里和锦衣卫指挥使,没有半分关系?”

时雍说不出。

燕穆更是有了几分恼意。

“你被他迷惑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把拽住时雍的手腕,将她带到屋中的书案旁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袋子,砰地一声,摔到时雍的面前。

“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得一清二楚。执行的人是魏州,但要杀你的人,是光启。赵胤知道实情,有没有告诉你?没有。他有没有阻止?没有。执行任务的人是魏州,但下令的人是谁,你可明白?你不明白。阿时,从始至终你就是一个悲剧,而造成这个悲剧的,是赵家人。赵焕利用你聚财造反,让你成了赵炔的眼中钉,皇帝不肯亲手弑弟,就拿你开刀,以警告赵焕。而赵胤,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冷眼旁观,他也流着赵家人的血,不作为就是害死你的元凶!你当真不恨不冤,这么快就原谅了仇人,再嫁给仇人为妻?你有没有想过,赵胤位高权重,为什么要娶你,一个仵作的女儿?”

时雍目光微动,看他一眼,拆开牛皮袋子,抽出里面的东西,眼睛一直。

“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牛皮纸袋里装的东西,任何一样拿出来都是杀头的罪名。

里面装着的是时雍案的详细卷宗,以及锦衣卫的调查记录。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光启对赵焕的猜疑,以及对雍人园的清剿和抓捕行动……

全是绝密文封,不可示人。

最紧要的是,其中有一封盖有显目“阅后即焚”字样的密函。

密函是赵胤字迹,他亲自下达了“清剿雍人园”、“诛杀时雍”的命令。

领受命令的人是十天干“乙一”,函上盖有“十天干”的首领印鉴。

“乙一,就是魏州。十天干首领印鉴,唯一人有。”

燕穆指着印鉴示意时雍看。

“你也说了,锦衣卫探子无孔不入,这么大的行动,赵胤怎会毫不知情?实事是,雍人园事发前,锦衣卫早有察觉。在没有接到光启的命令前,赵胤已在派人暗查此事。尔后,锦衣卫得令清剿雍人园,于是赵胤下了诛杀令……”

见时雍一动不动地看着密函,燕穆目光又暗了几分。

“时雍,你可以忘记那些为你卖命的兄弟们的惨死,我忘不掉。南倾忘不掉,云度也忘不掉……”

燕穆慢慢取下帽子,任由一头白发倾泻而下。

旁边暗门微响,南倾和云度慢慢出来。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推着轮椅,眼睛仍然系着避光的白布。

“你看到了吗?”

燕穆见时雍面有动容,加重了语气。

“我们是雍人园的幸存者。我们只是白了头,瘸了腿,瞎了眼……而更多的兄弟,他们丢了性命。”

南倾也是哽咽一声,默默推着轮椅走近。

“主子,你怎忍心?”

时雍眯了眯眼睛,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燕穆,声音平静而低沉,但仔细瞧去,能看到她手指微微的颤抖。

“我是问你,这些东西,从何处得来?”

“严文泽留下的。就藏在银台书局的暗室里。”燕穆指了指南倾和云度走出来的暗室,目光隐隐有些疲惫,“你不用怀疑真假,赵胤的字,你应当认得。十天干首领印鉴,独此一家,别人杜撰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