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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158)

时雍斜他一眼,反唇相讥,“东跨院里住的全是女子,厂督却不必避嫌,当真是不男不女无拘无束,想去哪里都无人说三道四。”

“你——”

白马扶舟差点气炸。

他原是个性子雅淡的人,可这个疯女人就是有本事把他气得失态。

白马扶舟深吸一口气,生生将欲要出口的怒骂咽回去,勾唇浅浅一笑,盯住时雍俏丽的双眼,还有那双即便在暗夜里也散发着黑珍珠般令人心颤光华的眼睛。

“本督瞧你心情不佳,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

时雍猛地将双手扣在身前,一副防备的架势,冷冷地道:“你可别饶过我了。帮帮忙,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三天两头为我找不自在,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戳一下我的脊梁骨。烦不烦人?”

心烦意乱,时雍嘴上不留情,嘴皮子一动,便把白马扶舟喷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这一次,白马扶舟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被她骂得笑了起来。

“不错。这小嘴真利索,看来心情好起来了。继续骂,还有什么想说的?一次说完,我也请你帮帮忙,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三天两头瞧我不顺眼,逮着我就是一阵骂。”

真是够无赖的。

时雍没心力劲儿陪他在这里闲磕牙,提一口气,昂头直视。

“让开。”

白马扶舟不愠不火,轻轻扬眉,“气出完了?”

什么意思?

时雍眉头微皱,冷冷剜他一眼,二话不说,一个利索的转身便自他身边走过去,越走越远。

哼!

白马扶舟看着她昂首挺胸的模样,与方才那个怏怏不乐的小可怜截然不同,扯了扯嘴巴,低头看看端在身上的托盘,继续往西跨院宝音居住的厢房而去。

宝音一人独坐在一张老檀的雕花木椅上出神,旁边没有一个丫头伺候。

白马扶舟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托盘放在几上,拿过衣挂上的氅子,披到她的肩膀上。

“漏夜风凉,母亲仔细身子。”

白马扶舟不常称宝音做“母亲”,就像时雍以前不常叫“姨母”一样。每次听他这么唤自己,宝音心下便有几分恻然。

她叹息,仰脸看了白马扶舟一眼,轻轻提了提差点滑落的氅子。

“我没事。你怎么还没有睡?”

白马扶舟看着她的面容,低低一笑。

“母亲愁眉不展,儿子怎么睡得着?”

宝音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待发现自己确实深锁着眉头后,面色稍稍一缓,勉强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歇了。我等一会儿你姨母。”

白马扶舟看她一眼,抿起嘴角,将端来的参汤盖子揭开,盛了一碗递到宝音面前。

“我不困,特地让人熬了汤端过来,陪母亲解乏。”

宝音露出一丝宽慰的笑,“你啊,总是为母亲着想,孝顺。”

白马扶舟浅浅含笑,默默看宝音喝汤,待她饮下半碗,又亲自奉上洁白的绢子,接过宝音手上的瓷碗,趁着这个上前的动作,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近得只有宝音一人可以听到他的话。

“姨母心软,阿拾又是晚辈,不方便出口。有些大主意,还得姨母来拿。”

宝音一怔,抬头深深看了他片刻。

“你与巴图有仇?”

白马扶舟摇头,“无仇无怨。”

宝音蹙眉,不解地问:“那为何你……想要他的命。”

白马扶舟转身将瓷碗放回托盘,摆放得整整齐齐,这才慢慢回头,看着宝音道:“巴图该死还是该活,母亲心里自有掂量。且不说他的存在,对南晏亲近乌日苏进而控制漠北局势不利,便是为了姨母和南晏皇室的尊严,巴图也不该活下来。”

宝音沉默不语,仿若沉思。

白马扶舟道:“只要巴图活着一天,阿拾和乌日苏就是他的子女,姨母的耻辱便洗刷不净,心里的坎也就过不去。只有死,才能一了百了。”

宝音有些头痛,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唉!”

乌日扶舟接过话,轻笑一声,“只是母亲怕姨母难过,又顾及阿拾和乌日苏的感受,便束手束脚。”

第636章 侯爷有佳人在侧?

宝音瞄他一眼,默然。

白马扶舟收起表情,凉凉的双眼轻阖,说得极为笃定,“母亲且放宽心吧,阿拾与巴图毫无情分,浑不在意父女之情,而乌日苏比任何人都希望巴图消失在这个世界。只是他身为人子,下不得手。”

宝音神色微厉,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马扶舟又是一笑,“母亲信佛修心,不愿枉造杀孽。此事,便由儿子代劳吧。”

灯火幽幽摆动,白马扶舟轻袍缓带,背着光的俊脸轮廓模糊,双眼如藏深泉,五官不如白日那般清晰,却无端阴鸷妖邪,像极了那个坏透了,恨透了,最后却嵌于她心口,一生抹之不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