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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059)

时雍嗯了一声,没有再细问什么,默默吃完东西,等恩和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叮嘱她们两个。

“我身子有点不爽利,晚上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睡觉。”

恩和看了塔娜一眼,语速极快地道:“那褚老来给公主送药呢?”

时雍想到褚道子,突然有点头痛,“敲门便是。师父大人是万万不敢拒之门外的。”

恩和松口气,“晓得了。”

她学的这句话学得很像时雍,塔娜和时雍都笑了起来。

褚道子就是这时来敲门的,带着一身夜雨和湿漉漉的雾气,整个人冷淡得不像一个活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时雍主仆三人的话,默默地将他亲自调好的药递到时雍面前。

“吃。”

之所以用“吃”,不用“喝”,是因为褚道子的药和寻常中药的清汤寡水不一样,碗里是浓稠的药剂,得用勺子才能吃得下去。

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是,一口喝完和一口一口细品不是同一种煎熬。

时雍吃了三个多月的褚道子专有臭药,闻到药味都难受,刚刚吃下的东西差点翻出来。

“师父,我刚吃饱,等会儿再用可好?”

“不行。”褚道子不冷不热,语气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吃饱进药,冷热合宜,正是最佳时候。吃吧。”

时雍大白眼珠子翻上去,苦着脸看他片刻,无奈低叹,一勺子一勺子吃下去。

这两日的药尤其苦,她怀疑褚道子是故意整她,只因她把自己弄生病。

“好了。”时雍吃完最后一口,“呕”一声,差点吐出来,塔娜赶紧给她一颗蜜糖。

“公主,压一压。”

时雍梗脖子,将蜜糖含在嘴里,审视着褚道子。

他千方百计救活的半山突然死了,时雍以为他多少会说些什么。哪知道,褚道子黑袍一拂,转身就走了。

“褚老真可怕!”

恩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地道。

塔娜瞪她一眼,收拾好房间,又送来热水伺候时雍洗漱,等一切妥当,这才领着恩和离去。

终于剩下自己一个人。

时雍叹口气,闩好房门走到窗边。

雨还没停,但是风小了一些,再听那嘀嗒声,便添了些温柔。

时雍生病有点畏寒,给自己肩膀上披了件厚氅子,将窗户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特地将插销拔起,还不放心地推了推,见窗子松动,这才回到床上,一动不动地趴好。

一盏孤灯微微闪烁,风雨纷纷,闲愁又至。

“唉!”

时雍侧着脸,看着灯想赵胤。

刨除那个黑灯瞎火的晚上鸡飞狗跳的短暂相处,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去玉堂庵前,她以为自己就快成为封建时代的已婚妇人,过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甚至都规划好了要凭一己之力,改变时代妇女的家庭地位,谁料竟是这般分别……

死在诏狱前,时雍怀疑自己拿的是炮灰女配的剧本,到如今,突然觉得自己拿的是女主剧本了。毕竟只有女主才会有这么多磨难和际遇,等千锤百炼之后,好不容易可以过几天好日子,要么转折了,要么大结局了。

衰!

眼里的孤灯渐渐出现幻影。

时雍眼皮打架,再次昏沉沉睡过去。

“咳——咳——”

不知睡了多久,时雍喉头发痒,干痒难耐。

“咳……水……塔娜……”

半睡半醒间,时雍迷糊糊糊的声音如同梦呓,很快就有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温热的水也很快凑到了嘴边。

时雍以为自己在做梦,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刚想躺下去,就又有一张绢子伸过来为她擦嘴。

不是塔娜!

时雍猛地惊醒,睁开眼睛。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那盏她看着入睡的孤灯早已熄灭,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要不是时雍胆子大,能生生被他吓死。

“大人……”

低低唤出这个称呼,时雍心脏狂烈的跳动着,几乎就要从喉头蹦出来。

“你怎么来了?”

赵胤看一眼那扇松动的窗,弯腰摸摸她的额头,顺势坐下来,“不是阿拾叫我来的?”

时雍故意生病回到额尔古城,就是因为在猎场那种重兵防守的地方,要与赵胤见面实在不易,不得已采用的下策。不过,赵胤会不会来,有没有风险,她却没有万全的把握。

如今看到他活生生坐在面前,时雍才发现后背睡得汗湿,不由微微生寒。

还有,后怕。

“大人这样来,安全吗?”

赵胤沉吟一下,“想必不太安全。”

时雍皱眉,又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那你还来做什么?”

“阿拾生病,我怎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