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应许之期(37)

宋珂急忙躲开:“睡衣啊,看不出来吗?”

因为出来得急,他还穿着在家的那套蓝白色旧睡衣,款式确实是挺土的,可是洗得次数多了面料反而变得软和又舒服。

陈觉说:“赶明儿给你买身好的。”

宋珂背过身:“你有病吧,谁要你买。”

两人肩并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冰天雪地里。

路边随便拦了辆黑车,上去以后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他们俩就只好一前一后分开坐。宋珂操着方言熟练地跟司机师傅砍价,砍得后排的陈觉心惊肉跳,生怕司机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俩撂雪里。

下车以后陈觉眯眼瞅他:“看不出来你还挺勤俭持家的,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宋珂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目不斜视拎起包就走,陈觉在后面拉拉扯扯不让他拎。结果在楼道底下碰上买菜回来的赵阿姨,宋珂停下打招呼:“赵阿姨。”

陈觉刚还动手动脚呢,闻言登时立正。

“欸。”赵阿姨笑眯眯答应,然后就好奇地打量起陈觉,“这是你的……”

“阿姨好。”他模样本来就周正,这样煞有介事地一喊更是招长辈喜欢,“我是宋珂的朋友,过年没地方去,所以来他家跟他一起过年。”

赵阿姨惊奇又喜悦地看向宋珂:“你在城里认识的朋友啊?好呀好呀,看着就是懂事的小伙子,怎么没有地方去呢?”

“爸妈都在国外,没人管我。”撒谎不打草稿,却引得赵阿姨格外疼惜,“可怜见的,那正好,好朋友在一起过年也是一样的,一样热闹。”

宋珂走开也不是,不走开也不是,杵在那里挺尴尬的。倒是陈觉一点不认生,帮着人家把菜通通拎回家,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哄得赵阿姨心花怒放。

到家门口宋珂掏出钥匙,陈觉却猛地把他一拦,头发薅一薅,上衣拉拉平整,靴子上的泥也擦擦干净,然后才说:“开门吧。”

宋珂觉得好笑。

进了门,陈觉左右张望:“怎么……你家人都不在?”

“不是不在,是我家就剩我一个了。”他把钥匙挂到墙上,外套脱下来,脸上倒是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有空调,大概得让你挨冻了。”

出于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宋珂并不过问陈觉家里的事,相对应的,陈觉也就不问他。所以到那时陈觉才知道,原来宋珂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之所以不想让自己来他家,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觉得他可怜,一个人住在这样破的老房子里。他宁愿一个人度过最孤单的春节,也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尤其那个人还是陈觉,拥有良好出身、从小被家人疼爱的陈觉。

可是陈觉不在乎这些,不是自我说服后的不在乎,是打心眼里就没在乎过。他甚至很高兴,高兴宋珂原来这样把他放在心上,高兴宋珂会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陈觉顿时喜形于色起来。他先是支使宋珂给自己找了套舒服的衣服,对着衣服挑三拣四再假装勉为其难地穿上,接着又边吃昨天剩下来的饼干边假装冻得发抖,借此支使宋珂给他烧水灌热水袋,气得宋珂说:“你回去,现在就回去。”

“回去行啊,你给我出车票钱?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来的路上我把车撞坏了,就那辆保时捷。”

说着话呢,还特别臭讲究地用筷子吃饼干,结果碎末掉得满地都是。宋珂将灌好的热水袋往他怀里狠狠一塞:“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我的车你心疼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才心疼的?”

斗嘴这方面两人本来难分伯仲,可因为陈觉更没脸没皮,所以宋珂偶尔就落了下风。

反正人都来了,不用白不用。午后宋珂拉着他一起大扫除,从换床单被罩开始,擦窗户、扫蛛网、修桌脚,脏活重活全让陈觉干了。三小时后陈觉累得瘫地不起:“不能再干了,我耳朵眼都快被灰给堵死了。”

说完不久,宋珂走到他身旁蹲下,抱膝观察他的脸。他被看得毛骨悚然,正要问这是干嘛呢,左耳朵忽地麻痒。

是宋珂俯身吹了一下。

他心脏骤停。

“好了吧。”

几乎就在宋珂站起来的下一秒,陈觉豹子似的一跃而起,从后面死死勒住了他的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可是耳根红了,“你说有灰,我就帮你吹吹。”

陈觉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胸腔里怦通怦通地乱响乱跳,手臂紧得像钢条一样,嘴巴却忽然变得笨拙:“你……你……”

你来你去,你不出个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