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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32)

“这家店的甜品都是当日现烤,老板的手艺非常过得硬,以前吵完架我哥就会来这儿买给我吃。你尝尝,好吃得很。”

热情到宋珂没办法拒绝,只好牺牲下班时间舍命陪君子。

蛋糕送上来,她喜滋滋一分为二,自己那半用手托着囫囵吞下,简直像是两天没吃过饭。宋珂哭笑不得:“慢点吃,我这半也是你的。”

她噎得说不出话,就着热咖啡生生咽完,半晌方才拍着胸脯缓过气来。可是坐在那里,人陷在松软的墨绿色单人沙发中,脸色忽然现出悲伤的神色。不一会儿,捧着脸哭出来。

宋珂问:“出了什么事?”

她双手托腮,小声啜泣许久才终于透露,今天这股悲伤源于那位宇宙超级大混蛋。

原来大混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前几天忽然再次人间蒸发。电话短信通通联络不到,钟文亭只好找上门来要人,可陈念也是若干天没见过自己大哥,哪里给得出什么线索?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几句。

“这个吸血的臭蚂蟥,”她恨得牙根痒痒,“改天我哥非把他一脚蹬了不可。”

宋珂听得既心酸又想笑,无可奈何地啜饮一口咖啡,挺苦的。

“所以你哥人呢?”

“不知道上哪逍遥去了,昨天下午居然又自动出现,呵,后脑勺还受了伤,活该。”

难得的半小时闲暇时光,就在她絮絮叨叨的吐槽中度过。喝完咖啡她拿出小镜子补妆,宋珂坐在她对面静静等着。窗外雨已经停歇,冬日暖阳无声照出木窗的纹理。

回公司的路上,陈念情绪明显稳定许多,甚至还想起邀请他一起过年。

“对了,春节来家里过吧。”

“你们兄妹俩难得吃顿团圆饭,我去凑什么热闹。”

“哪有热闹?哥哥多半不回来,顾阿姨也要放假回老家去照看孙子,到时候家里要多冷清有多冷清才对。”

宋珂手指微微收紧:“他连过年都不在家?”

“我没问。”她脸侧开,“不想跟他说话,除非他先为无故失踪道歉。”

这想必是不可能了。万事就怕不在乎,一个不在乎你生不生气的人,怎么会主动向你道歉?

当下宋珂只说自己过年有别的安排,并没有答应陈念的请求。

又过了一段时间,先前那笔投资谈定,协议也顺利走完所有流程。

签约那天宋珂挽留刘总吃晚饭,本来是句客套话,没想到人家欣然同意。于是程逸安也出来作陪,三人一道去附近餐厅要了个包间。

因为体谅宋珂不太能喝,席间程逸安是敬酒主力,背好的客套话一轮轮狂轰滥炸,直接把刘总炸得半醉。打了几个酒嗝之后,刘总半眯起眼睛,忽然开始掏心掏肺:“小宋啊,知道我为什么看好你们睿言吗?”

宋珂当然只好说洗耳恭听。

“其实咱俩以前见过面。”刘总瞅着他,开始酒后吐真言,“不过你不记得也很正常,那个时候嘛我还只是上家公司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说话也没什么份量。不过我可记得你啊,不止你,还有你那位搭档,叫什么来着?陈觉对吧。”

这下连程逸安都露出惊愕的神色:“您连他都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我最有印象的就是他。”刘总端起酒杯,“那个傻小子,当时为了哄我们老板高兴天天陪他女儿,手都摔伤了还在楼道里等他下班,毅力惊人呐。后来我不是还给你打过电话嘛宋珂,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仔细回想他的声音,宋珂终于记起:“您就是那个打来通知我的人。”

一个电话结束了他跟陈觉长达两周的冷战。

刘总拍响桌子:“对!就是我。当时我就看出他是个好苗子,这几年你们睿言的发展我也一直看在眼里,要不这次怎么会谈得这么顺利?对了他人呢,怎么没见到他,难不成你们这么快就拆伙了?”

一说起这个宋珂的目光就旁落在桌上,程逸安只好出来解围:“刘总有所不知,他回家继承家业去了,没办法,人家家底雄厚瞧不上我们这座小庙。算了不提了,来刘总我再敬你一杯。”

刘总也很会意,只感慨了一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自此没有再提这件事。

酒精入喉,微微有些辛辣刺鼻。席散后两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沿街边慢慢地散步。

天冷夜又深,满街都是枯黄的落叶。

程逸安业已微醺,手拍大腿打着拍子,低声慢慢地哼着曲,尽管调子悠扬,表情却似乎并不那么高兴。宋珂半低着头,静静看着地上的人影,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五百米走出去,路口出现一个烧烤摊。想起以前加班出来买夜宵的日子,程逸安止住声,取下眼镜放进公文包里。他平时只要醒着都会戴眼镜,经年累月间眼眶已经开始凹陷,又因为年长宋珂几岁,那样侧首看过来更显得沧桑跟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