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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191)

刹那间喉咙艰涩,只能点头。

“太晚了,没有车。”

“那好……”

他隐忍地缓了缓,缓了半晌,像是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宋珂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明,究竟没有等到他解释好在哪里。

第69章 给我一个家

第二天早上宋珂才发现,整层楼只有陈觉一个病人,也难怪那些医生护士全都认识他。

理发师来的时候陈觉还昏迷着,宋珂说自己要出去买杯咖啡,陈念很诧异:“你不送哥哥进手术室了?”

“我待会儿再回来。”宋珂摇了摇头,“他不希望我看到他这个样子。”

心里边有点惨淡,可是依然静悄悄地下楼,一个人在这间陌生的医院里走了走。

这里的房间安排得比较紧凑,每一层也都不高,尤其到处还是全封的磨砂玻璃门,看起来很压抑。

想到楼顶去透透气,乘电梯到五楼才发现最后一层需要走上去。结果一拉开安全门,里面一个女人直挺挺地面朝墙角跪着。

看年纪是位母亲,对方听见动静也没回头,仍然闭眼念经。经过她身后时宋珂停下看了一眼,心里也觉得惊怵。

推开楼顶的铁门,年久失修的锁链吱呀作响,外面装了一整圈铁丝网,防着人从楼上跳下去。面对此情此景,再多的言语都很苍白,只有身临其境的人能够体会到那份绝望。

宋珂站在楼顶很长时间没有动。他想起许冬云走的那天,临江很阴很潮,脸上一抹一把水似的。

许冬云最后穿的是一条厚厚的藏蓝色长裙,神情很平和温柔。如果今天她还在,应该会像楼梯间的那位母亲一样,竭尽所能祈求陈觉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如果她还在,他跟陈觉之间的许多事也不会发生,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煎熬、痛苦。

不过也不怨恨了。

站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来,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并不抽,只是看着。

跟头顶的晴空比起来,烟头这点红光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它是属于他的,就这一点点亮,一点点温热,一点点薄荷的气息。它沉默而固执地燃着,像呼吸一样,微弱却实打实地存在,这就够了。

至少他的生命里还有这一点光。

不用去羡慕任何人,不用去怨恨任何事,只要还有这一点是属于他的。

他伸出手去将烟头虚虚地拢住,指腹小心翼翼地一碰,顿时烫得缩回来。这疼痛很真切,使他不自觉微笑起来。

积攒起这点勇气,终于还是下楼去面对。

隔着几道大门,连手术室的墙皮都看不见,更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肃穆,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人。陈念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程逸安也来了,给他们带了早饭。

一整晚的等待过后每个人情绪都稳定许多,陈念甚至肯吃一点东西。程逸安给豆浆插上吸管,蹲在她面前递给她:“快吃快吃,一会儿你哥出来肯定跟你抢。”逗得她苦着脸笑出来。

转头看向宋珂,宋珂却靠着墙不说话。程逸安要把吃的拿过去,被陈念拦住了:“他吃不下的,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中午时分陈觉被推出手术室,径直进了ICU。宋珂见不到人,只能隔着一条长廊和厚重的玻璃门,看着里面医护们脚步匆匆地进出。

护士来通知下午可以有一名亲属进去探视。陈念急匆匆地进去,半小时刚到就走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因为陈觉还没有醒。

按照医生的说法,手术算是顺利,但人什么时候会醒谁也说不准。

第二天又是陈念进去,因为前一天她其实也算没见到人,宋珂不好意思和她争。结果等她再回来说陈觉今天是醒了一阵的,可也就一小会儿,没等到见上面就又昏睡过去。

“哥哥不会有什么事吧?”她急得直哭,不知道要不要通知几位叔伯长辈过来一趟,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宋珂心里像深不见底的空洞一样,人显得都有点麻木了,像是回到陈觉车祸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恐惧到了极点,可是不知道跟谁说。

又过了一天,终于轮到他去看陈觉。

陈觉静静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嘴唇干枯裂口,样子的确不大英俊。看着看着宋珂心神恍惚,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就搬来一把椅子守在病床边,学着那天楼道里那个人的样子念佛经。

太傻了,他知道。

可是没有办法,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压住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他寂静而吃力地念着,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照手机整整念了一刻钟,手脚都跟着发麻。

念着念着,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抬起眼,正对上陈觉并不清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