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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170)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之前的肺炎总也没有好,三不五时就需要去输液。

“拿着。”

陈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伞已经被塞进手中。宋珂迟疑了一下,说:“到小区你等我一下吧,咱们一起走。”

没有地下车库总归是不方便的。

结果陈觉却说:“伞你留着,我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

宋珂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搬走同搬来一样,没有让他知道。

宋珂“喔”了一声,心里空空荡荡的,周围的雨声忽然变得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陈觉拉开车门上了车,问他怎么还不走,他说:“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忘了做,你先走吧,我得回趟公司。”

其实哪里有急事,只是忽然不想面对陈觉而已。匆匆转身往办公楼走,雨水溅到裤腿上也顾不上,因为怕被陈觉叫住,那样他也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

回到办公室,宋珂把百叶窗和窗帘通通合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落雨。

外面的员工陆陆续续都下班了,脚步经过走廊,时高时低的笑声和交谈声,少有的热闹,后来也归于沉寂。

肚子饿得叽里咕噜乱叫,他也不想站起来,直到秦彬凯打来电话:“还没下班?”

他有气无力地敷衍了一句:“打算饿死在公司这边。”

“那你死不成了,”秦彬凯一如既往能开玩笑,“给我发个访客码,我和你的晚餐在园区外头。”

也不知这个人在哪儿埋的眼线,连他在公司加班都知道,眼巴巴地提了吃的赶过来。人一到,宋珂再没力气也欢喜起来,因为人家好歹不是空手来的,有吃的还嫌弃什么?

披上外套,拿着伞跑下楼去,这才发现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屋檐前雨帘如串,行车道上的水被车轮卷起足有三四十厘米高,站在旁边稍不注意便会打湿鞋袜。

他沿着步行道,小心翼翼地往大门口走。余光里的一切都是潮湿的,水痕斑斑,心里也跟着泛潮。

道旁的排水渠被树叶和残枝堵住了,水流在渠口悠悠地打着旋,雨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往水面上砸,水面大口大口地鼓着泡。

像这样的雨,临江一年也遇不上几回。

最后接上人时两边袖口湿透了,秦彬凯看到还误以为他是着急,调侃他道:“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他只是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拎着两盒日料回到工区,公司的人几乎已经走光,唯一一点动静就是电脑的风箱,还有饮水机咕噜咕噜地烧着水。

宋珂实在饿了,坐下后狼吞虎咽,袖子高高地卷起来。秦彬凯看得大开眼界:“你这一天都干什么体力活了饿成这样?”

他口齿不清地应付:“是秦总监挑的寿司太可口。”

“别给我戴高帽了,我也不懂日料,全靠价格区分好坏,十颗寿司花去我三百多。”

“三百多啊……”他大为遗憾,“知道得晚了,早知道我一定细品,细到一粒一粒米嚼下去。”

秦彬凯瞪起眼:“行,我给你数着!”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宋珂被逗得呛着了,一边顺气一边还绷不住笑。秦彬凯说:“慢点儿慢点儿喝口茶,我给你倒。”倒来水又无奈地批评他,“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笑得出来?真有点傻。”

这样的对话与笑声远远地传出去,让半途掉头回公司的陈觉停住了脚步。

他手里还拎给宋珂买的晚饭。

“陈总?”

助理刚去卫生间补完妆,回来看到陈觉非常错愕:“陈总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陈觉问:“谁在宋总办公室。”

她笑了一笑,露出一点暧昧不明的表情,声音轻轻柔柔地告诉他:“鹤鸣的秦总监啊,还送了吃的来。”

“秦总监?”

以为他初来乍到不知情,又好心向他解释:“嗯对,秦彬凯秦总监,我们老板的好朋友,常常来接我们老板下班的。”

说完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也拿不准他听懂了没有,于是点头微笑着告辞:“那陈总我先走了。”

陈觉回了一个“好”字,站在原地没有动。

接待处的灯管熄灭,公司的名牌与登记用的电脑也都暗了,是助理关的。她一走刷卡闸机也不再亮,走廊的声控灯渐次地暗下去,最后只剩下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透出的那点光。

那像是陈觉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光,尽管此刻只照在别人身上,一分一毫也不属于他。

地上铺着地毯,他走过去,意外听见秦彬凯说:“老实交待吧,今天到底怎么了?”

又听见宋珂装傻:“什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