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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165)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宋珂病急乱投医,“他有没有什么偏爱让我投其所好?”

秦彬凯想了想,暧昧不明地笑道:“他就偏爱邵阳,别的都不在意,这个好你怎么投?不过你也别太灰心,没事多跑两趟鹤鸣吧,要是赶上他心情好兴许能给你开口的机会。”

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爱莫能助。

不过宋珂也知道,这件事上秦彬凯有心无力。他只是个鹤鸣的一个大区总监,立场不同,也没那个义务对自己施以援手。

外面繁星如斗,夜色沉沉。

医院的晚上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也许是因为人人心里都装着事,经过时个个都行色匆匆。就只有他们两个不着急,慢慢地往大门口走。

路过那片小花园,远远的树影婆娑,一望即知造景颇费工夫。秦彬凯有模有样地逗他笑:“临江人民就是不一样,住个院还能享受这种诗情画意的地方。”他果真给面子地笑笑:“里面还有池塘呢。”

“你进去过?”

“嗯,托别人的福在那边住过几天。”

秦彬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住院还叫福啊。”

“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进门得刷门禁卡。”宋珂也同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完静静地扭过头,透过隔开两个院区的铁门栏杆,目光忽然触及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就这样怔了一下。

看背影应该是陈觉吧,另一个不用猜。

他们一个坐在长椅上,一个坐在对方身上,正吻得难舍难分呢。陈觉的深灰色外套披在钟文亭肩头,又大又宽,保护罩一样保护着下面纤细的身躯。

天都这么黑了,怎么还这么清楚?明明没有戴眼镜,可像是近在眼前,就连陈觉的喉结都看得一清二楚。

像在脑海中反复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看着看着,宋珂心里有个地方在隐隐发疼,人也有一点恍惚,可是他今天吃过药了。

吃过药了……

站了半晌他才回过神,一言不发地朝前走。他觉得自己还是有长进的,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手足冰凉,嗓子眼儿直反酸。

“怎么不说话了?”秦彬凯问,“不是什么人都能住那是谁能住?”

他也还是不吭声。

他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不小心一脚踩进水坑里,袜子都湿透了,又冷又潮。秦彬凯不免就担心起来,紧紧地跟着他。

结果走到出去的必经之路,远远地有人靠在树边等他们,嘴里咬着一根烟,只不过没有火星明灭。

宋珂经过那里,没有注意,秦彬凯也没有注意。

直到那人出声:“宋珂。”

回过头,宋珂看见陈觉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身上穿着那件深灰色的外套。他慢慢地睁大眼睛,心脏蓦地紧缩又蓦地松弛开来,血脏泵向身体的每一处,手脚也骤然发麻……

忽然醒悟过来这才是真的陈觉,刚才那两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他忽然醒悟过来,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怕,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望着陈觉他醒悟过来,不是,他不是怕,只是又想起以前那种痛苦的感觉了。那些痛到骨子里的回忆其实从没有忘记过,顽疾难愈,急不得。

仓促之间他想要后退,结果一脚踩到石头上险些失去平衡,幸好被一只手从后面把他的腰扶住。

“你怎么了?”陈觉掌心摸到衬衫的潮湿。

“我没事。”

短短几秒宋珂就出了一身汗,也许是药物的副作用,也许是爱过一个人又疼到极点的副作用,痛苦在提醒他别忘了自救。可他这样的反应令陈觉误解了,陈觉很紧张他:“宋珂,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解释。”

他脸色苍白地背过身去:“不用了。”

“就几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真的不用了。”

他们俩关系匪浅,羁绊很深,这点眼力秦彬凯还是有的,早就自觉退到一边。剩他们两个人站在路边,灯光暗得发闷,地上影子长长的。

陈觉低声对他说:“我跟钟文亭只是偶遇,走之前他说他见过你,你们打过招呼。但我去晚了,你不在急诊厅,我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他的脸近在咫尺,宋珂觉得心慌气短,而且累,累得不愿再跟他纠缠,听完他的话好久都没有反应,只把脸深深地侧开。

“这是你的私事,没必要告诉我。”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误解我。”陈觉的嗓音有点僵,或许是在这里等得太久,“你不想听我也得告诉你,我跟钟文亭断得很干净,平常也从来没有联络。”

宋珂听完,站在树影里没有回应,样子很冷淡。陈觉或许是觉得难堪吧,习惯性地含上那支烟,刚一咬住又反应过来,拿下来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