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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114)

时至今日他仍觉得她好。

“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真相告诉你哥。”

她立刻摇头:“不行,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哥好不容易从那件事里走出来,我们不能再逼他想起来。”

“他那是走出来吗?他那是忘了,是逃避。”程逸安坚决地反驳,“我看你真是自欺欺人太久了,缩在你那个蜗牛壳里不敢出来。”

也只有他会这样直言不讳。

陈念心乱如麻地垂眸:“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不逼你你会面对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当年敢于跟你爸闹翻,敢于放弃几十亿的身家去创业,宁愿卖车卖房也不向家里开口。这样一个有心气、有韧劲的人,要是哪天全想起来了,知道你跟宋珂为他做过的事,恐怕会比死了还难受。”

这些发自肺腑的劝告听得她愈发难以决断,只能停下来,紧紧地握着包带不松手,“我还是害怕。”

程逸安叹了口气:“你在怕什么我当然明白,我也不是逼你现在立刻做决定。但你真的要认真想想我的话,别说宋珂,连你我也担心,这种心事重重、担惊受怕的日子打算过到哪天去?你也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为你哥哥操太多心。”

陈念眼圈通红,实在没有办法否定他的话,过了好久才静静地说:“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生活,爸妈走了以后我就已经看开了,这辈子是好是坏,有哥哥就够了。”

“你呀你,年纪轻轻谈什么一辈子?”程逸安本想将她揽过来,顿了顿,最后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哥,宋珂,还有你自己,所有事都会好起来的。”

接着便只有沉默了。

咖啡厅里传来很轻的旋律,是首英文歌,听不清唱的什么,可是调子有些忧伤,水一样缓缓淌过他们二人之间。陈念看着马路中央,偶然驶过的敞篷车里坐着青年男女,薄暖而晴温的太阳照在他们脸上、身上,他们像河一样淌过去。

午休时间也就这样过去。

后来程逸安陪她去吃东西,她胃口小,只点了一小块拿破仑蛋糕配红茶。两个人坐在窗边,没有吃太久她就望着外头的街道出神。想起不久之前撞见宋珂,抓他去吃芝士蛋糕,他把自己的那半也让给她:“慢点吃,我这半也是你的。”

她心酸难抑,双手遮住脸。程逸安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一切都还来得及,找个机会咱们四个好好谈谈,陈觉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会理解你跟宋珂的。”

她把手放下来:“太晚了。”

“什么?”

“为了不让我哥想起来,宋珂竟然傻到把妈妈的死揽到自己身上,我哥现在恨死他了。”

想起那晚客厅里的那番争吵,至今仍觉得心有余悸。她哽咽着复述当时哥哥告诉她的事,情绪有些失控,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直到红茶彻底凉了才总算说完。

程逸安颓然地倒到椅背上:“怎么会这样?”

她不作声,因为自责。

那首英文歌越唱越低,如泣如诉,低得像是梦呓。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他们两个却只是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解开这个死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送她回去。

路上却接到同事的电话。对方声音虚浮地向他求助:“程总监,您让我来宋总家送文件,我来了,可他家没人。”

他停在原地,掐了掐额才说:“可能出去了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打过了,关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来的时候,他家门是开着的,身份证银行卡全在桌上放着。”

陈念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可见他脸色不对,凝声问:“怎么了?”

他连电话也没有挂,预感很不妙,捂着手机直直地望着她,“宋珂可能出事了。”

挂断后两人就往那边赶。

半小时的路程压缩到二十分钟,一路上程逸安都在拨打那个号码,可惜始终没有打通。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那名同事还很负责地守在门口,见他们到了才长舒一口气。

“人回来了没有?!”

同事摇头退开,身后的门锁完好无损,证明家里并非遭窃。三人一道走进去,下午的阳光从客厅窗帘中间穿过,静静地倾泻在地毯上,一切都还跟宋珂在时一样。

只有小九的笼子空了,逗猫棒掉落在地,桌上放着一大叠寻猫启事。

“应该是找猫去了,”陈念自我安慰,“我这就打给其他朋友问问。”

话音未落程逸安已到一旁挨个打电话去了,十分钟后再回来,仍是满脸的心急如焚:“都说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