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你来告诉容使节,那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已经还清了?”风天耀话锋一转,直接转到了苏碧落身上。
容治的目光也在同时定在她的脸上,苏碧落蹙眉道,“阿治,我确实已经把银两还清了。”
容治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一直心中有气,一路而来,直到现在再次瞧见苏碧落,他胸口的那一股闷气也没有消散。此刻听见苏碧落承认,他不禁懊恼,自己太过沉不住气。
但是他却也没有后悔。
至少对刚才的话,他早就想要表明态度,至少现在是个绝对的好时机。
苏碧落还想说些什么,刚刚开口道了一个“我”字,就被风天耀低沉的男声盖过,“至于方才那些银票,本王实在是看着碍眼。手突然痒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它们给撕毁了,一会儿本王就让则影如数送去容使节休息的塌所。”
“不过是几张银票罢了,耀王不小心撕了,那就算了。”容治淡定地回道。
“哦。”风天耀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嘴角勾勒的那抹弧度森然,“不过容本王也说一句,有些话容使节可不能乱说。”
“不知道耀王指的是哪一句?”容治笑着问道,其实心知肚明。
风天耀眼眸微眯,散漫地说道,“落落什么时候成了容使节的未婚妻子?她可是一直在本王身边的。”
“不知道耀王有没有听过两句古话?”
“愿听其详。”
“这第一句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与碧落自小相识,情投意合,我已到娶妻之年,碧落又到婚嫁之年,我们二人要完婚,这没有什么不对。这第二句就是,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夫人已经同意将碧落许配给我,那她自然就是我的未婚妻子。”容治悠悠说道,那神情显然是真有此事。
苏碧落微微一笑,她大致猜到他是找过喜儿了,但是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得找过二娘,二娘又和谈了些什么。
难道,难道二娘真得将她许给容治了?
“原来还有这两句话,本王可从没听过。”风天耀漠漠说道,明着就是装傻。他并不在意,只是反问一句,“落落这些日子都在本王这儿,容使节一定没问过落落的意思吧?”
“落落。”风天耀忽然喊道,那声音温柔得不行,让苏碧落心里一惊。
苏碧落以余光瞥向他,发现他并没有望着自己,而是望着桌对面而坐的容治,又听见他继续问道,“你的意思呢?”
苏碧落并没有慌张,她的视线瞥向容治。
容治也望向了她,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一个眼神示意,微微点了头,笑容很淡很浅。
苏碧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只是他为了帮她而故意搬出来的理由。
她和容治多年朋友,自然也不好拆他的台,更何况他本是好意一片。但是她心里竟有些奇怪,竟不想去承认……她暗自责怪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念一动,想着自己也不会和他有什么。
于是苏碧落抬头说道,“是,我是他未婚妻子。”
风天耀整个人一僵,周身的气场也在一瞬间变了,冷到仿佛要将人冻结成冰。
“你是他的未婚妻子?”风天耀仍旧盯着容治发问。
容治道,“正是如此,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风天耀似是不满意他的回应,果然扭头望向一旁的苏碧落。那目光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深邃,瞧得人战战兢兢,那目光犀利如刀刃,要刺进她心里去,让她想要躲闪,可偏偏她不允许自己逃脱。
“没错。”苏碧落轻声说道,双眼只与他对视了一秒,匆匆转移了。
风天耀瞧了她半晌,容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话阻挠,又或者做出些什么事情,甚至连苏碧落也这样以为的时候,他只是冷哼一声,径自倒了一杯酒,手指捏了捏酒杯,喃喃说道,“那两句话真是没有意思。”
风天耀仰头将酒喝下,扫着容治和苏碧落道,“怎么不喝酒?”
他们二人一愣,容治果然倒了杯酒喝,苏碧落坐着不动。
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有人小步奔向阁来。
“耀王爷,皇上让您现在去养心殿。”海公公前来传口谕。
风天耀一听是皇上口谕,沉声一句,“本王去去就回,你们随意。”
他站起身来,从苏碧落身边走过,像是一阵风。
灯火通明的养心殿,十分安静。
东玄熠端坐在龙椅上正伏案批阅奏章。那一叠高高的折子堆成了小山,显然是尚未批阅过的。他状似很忙的样子,动作却是不疾不徐,瞧不出半点紧张,那神情更是清闲悠栽,眉宇之间一片舒朗。
“耀王殿下,皇上就在里边,您进去吧。”海公公带着风天耀来到殿外,他并不入内,低头说道。
风天耀微微点头,漠然地“恩”了一声,径自走入殿去。
海公公就候在殿外,不再有任何声响。
大殿内,风天耀迈着沉稳的步子慢慢走至。
东玄熠假装没有听见脚步声,继续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出声,东玄熠眉宇一挑,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台阶下的风天耀。只见他站在那儿,整个人挺拔颀长,五分英气,另外五分却是杀气。
东玄熠忍不住弯了眼角,心中好笑起来。
他这个皇弟随了皇叔风战修的性子,性子不羁随性,对人对事也总是由自己的喜恶。这样的性子虽然让外人感到太过张狂,但是他却是欣赏的。此刻他周身凝聚着杀气,也仅是让他觉得好奇有趣。找遍圣歆王朝,即便是找遍九国大陆,也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反常。
东玄熠开口道,“皇弟,这晚膳如何?”
“很好。”风天耀幽幽回道。
“你们与容使节多年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聊吧?”东玄熠摆明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是撞上去。
风天耀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他又哪里会不知道他这个皇兄在想些什么,故意宣他们进宫,故意设御宴,故意提及他们乃是院友。
这一声冷哼让东玄熠了然,他扬起一边嘴角,笑得十分温煦,调侃说道,“皇弟,朕这可是为了你好,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铃铛从来就没有系上去过,何来解铃?”风天耀不屑回驳。
啧啧,这怒气真是大啊。
东玄熠暗自感叹,沉声说道,“可是这苏姑娘和那位容使节交情非浅。”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瞬间瞥见某人的俊颜沉得愈发阴霾。
“不过是无聊的书信往来,这算是什么交情!”风天耀冷冷说道。
“哦?可是你与她却是连书信这点交情都是没有。”东玄熠的笑容更甚,风天耀冷眸以对。
东玄熠早就有所调查,这是风天耀有所料到的事情。虽然他也知道苏碧落和容治这些年都有联系,但是如今从东玄熠的口中得知,一想到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这依旧让他万分不悦。
风天耀冰冷的双眼迸发出火花,簇簇燃烧,而那火又一下子熄灭,他漠漠说道,“皇兄还要批阅奏章,臣弟就不打扰了。”
东玄熠瞧见他要走,也不阻拦他离去,只是随口问道,“皇弟还要去赴宴?不如留下来陪朕练练拳脚下下棋?”
风天耀却是脚步一停,回头应道,“既然皇兄这么说,那臣弟只好遵旨。”
东玄熠没想到他竟然会应允,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他的道。可是放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了。
东玄熠扭头瞥了眼那堆积如小山的折子,无奈摇头。
看来今晚是无法安睡了。
听风阁这边,苏碧落和容治两人安静地坐着。他们并没有怎么说话,容治使了个眼色给苏碧落,苏碧落瞧懂了,也不再说话了,只怕隔墙有耳。过了片刻时辰,海公公折回道,“容使节,苏姑娘,耀王殿下让你们两位慢慢用膳,他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