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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陈疾(8)

但臧白知道并不是这样,既然林泊川主动找到他,那他就对林泊川有价值,但这价值具体是多少,他也说不好。

老实说,他也觉得自己可能不值四千万,但他的确需要这么多钱才有去和臧宁蓉讲价的底气。不过不要紧,卖东西都往高了喊价嘛,卖自己可不得喊更高。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睨了林泊川一眼:“那看来我们价值观不一样,连价值观都不一样,这婚我可没法结,再见……”

林泊川从后面抓住他胳膊,用力往下一拉,臧白几乎是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发上。

林泊川站起来,换他俯视臧白,看了一阵,不知想了些什么,侧身拨了个电话,通了后只说了一句:“华叔,把我支票本拿上来。”

臧白愣了愣,咽了口唾沫:“彩礼不是……”

彩礼不是上门才给?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笔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你既然都开口了,那不是尽快拿钱尽早安心。”林泊川睨着他,那话里说不清是贬损还是讽刺。

但臧白面色如常,他不想露怯,只好把羞耻心打包扔了,随即莞尔一笑:“那当然,今天能拿到最好。”

很快,管家模样中老年男子拿了支票和笔上楼。林泊川埋头签了一张支票,撕下来放在臧白面前。

“我希望能尽快结婚,你最快什么时候方便?”

“……也不是说结马上就能结……”臧白瞥了一眼那张支票,上面墨迹未干,新新鲜鲜冒着热气的四千万。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看来拿人手短是实话,这还没拿呢,他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羞耻心又自顾自地滚回来了。

他飞快转着脑子,还有别的办法能把那房子替他妈妈保住吗?就像一个空箱子,再搜一遍也不会搜出来东西,如果真还有办法,他也不会踏进这里。

但他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林泊川应该付出的代价,为他曾经做的错事,为他毁了自己半辈子。臧白落到今天这种境地有一半是拜林泊川所赐,凭什么受害者失去了所有,但是施害者却可以逍遥快活?

他妈妈信佛,总说冥冥之中有定数,以前臧白不信,但林泊川找上他的时候,他不得不有些相信了。

林泊川打量他:“还剩人生观和世界观,还有哪个需要统一?”他仍然按着支票簿,手里的墨水笔也没放下,他误会了臧白犹豫的意思。

“不需要了,你安排吧,要我到场的场合随时通知我。”臧白面不改色收起支票。

他匆匆下楼,房子有希望了,但那张纸揣在兜里却有千斤重。四千万,他把自己卖了个没有人觉得他值的价格,但并不开心。只是现在并没有太多时间容他伤春悲秋,他得打起精神,一方面是去和臧宁蓉他们谈判,另一面,还要好好应付林泊川的婚礼。

走出这栋房子,臧白才正眼瞧了一眼林泊川的家。果真孤儿寡母和孤儿寡母不一样,林泊川再没实权,再怎么只是块门面,也比他有钱十倍,指的是揣着四千万支票的他。

这片已经是海城最东边,临着海。地块被林生地产看上后,建成了别墅区。一栋栋豪华别墅掩映在山林里,从远处看,露出一点白的红的边缘,沿着海岸线俯视下面的海浪沙滩,大海成了这片别墅的后花园。

空气湿度很大,走了一趟身上就都裹湿润了,风里挟着海水的咸腥味。林泊川的家在臧白背后,地面两层的大别墅,几何形状,白色的房顶和承重墙,其余全是玻璃幕墙,旁边一个蓝色的大泳池,周边摆了一排躺椅,周围一片修剪得平整的草坪,绵延了好几百米。

臧白又回头看了那栋房子一眼,脚下一空,从草坪中间的石板路踩进了草里。这段时间一直下雨,草甸蓄积了过多水分,一脚下去滋滋冒水,湿了他裤脚的边缘。

真是倒霉。这么想着,他又下意识去擦自己的下巴,那块已经擦得有些红了。

林泊川站在二楼,从玻璃墙里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叫来华叔:“你去安排辆车送臧白回去。”

这地方离市中心远,打不到车,况且走到下面滨海公路也得走好一阵。

“好。”

林泊川看华叔一路跟了出去,撵上臧白,和他说了几句话,穿过草皮,把他带到车道边上。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别墅的地下车库驶出来,载着臧白扬长而去。

华叔在书房找到林泊川:“泊川,公司还去吗?我安排车。”

“没什么好去的,你让小周给我拟个婚礼流程出来。”

“好的。”但华叔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好言相劝道,“林总最近都在公司,老看不着你,我怕他对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