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心有陈疾(55)

他父亲林广善在那年因突发心梗,深夜死在了办公桌前。这位年轻的会长突然去世,他手上的权力还没来得及分配,资产还没来得及安排,整个林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血亲之间撕破脸皮你争我夺,林泊川也沦为财权争夺下的棋子。

那时候林泊川母亲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连自己的儿子也极少能认出来。为了防止她成为林家的丑闻,林三爷做主,把她给藏了起来,连林泊川都不让去探望。

虽然林广善活着时,跟林泊川也不亲近,但他一去世,林泊川差不多就成了孤儿,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父亲逝世的悲痛,母亲被囚禁的愤怒,自己沦为棋子的无力……当这些劫难全部横亘在一个十八岁少年面前时,他首先学会的是放纵自己。

那时侯他和校外一群流氓成天厮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赌博……在短暂而空虚的刺激中自甘堕落。尽管把那些流氓行径学了个全,他依然在那帮人中格格不入。即便是这些混混,也从没有人把他当成真正朋友,不仅因为他是林家的公子,还因为他是Alpha。对外,他是这个群体炫耀的资本,对内,他也只是一个冤大头。

尽管他们看起来一样,但林泊川那些根本的不一样还是令人嫉妒,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他们要打破他作为一个Alpha所有的尊严。他们让林泊川和一个Beta上床,但被拒绝了。大家戏谑地问是不是他那样的人都只和Omega睡?是不是也嫌Beta太普通太低级,配不上他的属性和身份?既然要成为他们的一员,这种无聊的底线有什么好坚持的,和一个Beta睡了又会怎样呢?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戏剧的结果,他们强行给林泊川喂了诱导剂。

在诱导剂发挥作用之前,林泊川挣脱束缚,从旅馆房间跑了出来,没头苍蝇一样闯进了旁边的KTV,一路的音乐吵得他头快炸裂,一直跑到三楼的洗手间才安静了些。

臧白进来之前,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二十分钟,诱导剂开始发挥作用,而他因为跑得太急,弄丢了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爸爸刚去世,他现在这副样子不能让公众知道,也不能让林家人知道,他着急而无助,同时易感期的发作让他备受煎熬。

有人来了,在臧白现身的瞬间,林泊川就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他的味道。而臧白无知无觉,镇定自若地去上了个厕所。一个连止咬圈都没戴的O,闯进易感期发作的A的领地,简直就是兔子把自己送到狼的嘴边。备受折磨的林泊川还分出来一分心思讽刺地想,他这到底是单纯还是无知。

他甚至走到了林泊川旁边,他关心这个陌生人,他问他“你还好吗”。接着他意识到了林泊川的情况,也意识到自己被诱导发作了,但还是坚持要帮他,跟他说“我去找人来帮你”,跟他说“你坚持一会儿,等我”。

林泊川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被人关心过,更没有被人帮助过。连他父亲的葬礼上,也没人关心地问他一句“你还好吗”,唯独那个看起来还关心他的二叔,也是让他坚强一些,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要担起他的责任。

他偏着头去看这个O,视线已经有些恍惚了,那人也带着好几重影儿,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从那影影绰绰中也看见他有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

他真善良啊,也好温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他还有这么漂亮的眼睛,这样迷人的信息素,多想自己能够拥有他,哪怕只有片刻……

等到理智回归时,他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他惊恐不已地品尝着嘴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儿,失魂落魄看着衣服上的点点血污和肮脏水渍。回到家里,他第一反应是不停地清洗自己,漱了数十遍口,烧掉那身衣物……试图抹除一切痕迹,也妄图抹除心里的罪恶感。

第二天,他才想起来害怕,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罪。

他上网上去查A和O在易感期发生了强制行为会怎么样,简单粗暴的强暴判定只会发生在A和B,B和O,或者B和B之间,A和O有更复杂的情况。需要考虑当时是否双方都处于易感期,如果只有一方,那么是哪一方诱导的另一方,还有诱导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有没有标记行为,有没有暴力行为等。

林泊川知道那个O当时也到了易感期,但想不起当时是否是自己诱导了他,他记得咬了他的脖子,但不知道是否标记。腺体是个纤细的人体组织,并不容易标记上,现在更科学的方法都是通过医疗手段,保证成功率,也减少Omega的痛苦。

但从结果判定,他的犯罪事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被批捕和起诉,根据犯罪的轻重程度,可能会面临三个月到五年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