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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陈疾(14)

转眼他就站在了婚礼上,下面坐着他的父母和朋友,司仪站在旁边,他的丈夫站在另一边。穿着黑色的正装,高大挺拔,很有气势,应该是个帅气的男人,但他的脸总被司仪挡住,看不清楚。

到了宣誓,臧白跟着司仪念了誓言,然后说“我愿意”。

轮到他丈夫宣誓了,但那个男人突然暴怒,指着臧白破口大骂,骂他是个贱人、骗子,骂他不是Omega,却装成O来欺骗自己的感情。

臧白踉跄着往后退,他惊慌地摆着手,想要解释,告诉他的丈夫这一切都是误会,他不是这样的……又回到了KTV,光怪陆离灯光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大家都在说笑,有的拿着酒过来恭喜他,说羡慕他的未婚夫那样宠爱他,也羡慕他能嫁进那样的豪门……

下一秒又到了婚礼,但台下没有人,台上也没人,只有一个豪华的布景和穿着礼服的他自己。臧白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开始在空荡荡的婚礼现场狂奔,大声喊着他妈妈……又回到了KTV,音乐和灯光依然在,但好像大家都喝醉了,臧白也喝醉了,他说“我去个卫生间”。

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年轻的脸,只有二十岁。

他马上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夫站在他旁边,他从镜子里看清楚了未婚夫的脸,一张轮廓分明的十分英俊的脸,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Alpha。

但臧白莫名对那张脸很害怕,他不敢再看,他往后退,但对方并不放过他,抓住他的手,说:“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为什么要跑?”

臧白只是瑟缩着:“不要……”

未婚夫突然抱住他,用蛮力把他往隔间里拉,臧白挣扎着,但他一点也没办法挣开。未婚夫突然把他按倒在抽水箱上,剥开他的衣服。臧白害怕极了,他哭泣、乞求,撕心裂肺地喊不要……仍然无济于事,撕裂的疼痛袭击了他,接着是他的后颈,他看到血流在抽水箱的白瓷上,凝滞着缓慢往下淌,他转过头去,未婚夫变成了一头狼,它呲着尖牙,撕裂他的血肉,一口一口将他吃下……

臧白挣扎着醒来,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和后背湿了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被噩梦击散的意识才慢慢收拢,他转着眼珠,记起是在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发出声响,月光轻薄,从拱形窗里照进来,驱散了夜晚凝重的黑,院子里有些小虫在啾鸣,车子疾驰的哨声从更远处传来,到处都静悄悄的。

臧白开了灯,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夜里三点多钟,正是人的睡眠最深的时刻,他就在这深沉的睡眠里,遭遇了噩梦的袭击。

这晚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披了件衣服,打着手电,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轻手轻脚路过他妈妈的房间,推开过道尽头那扇门。夜里清凉的空气激得他收紧胳膊,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匆匆走过这连接主副楼的廊桥,开了副楼二楼的门。

副楼没人住,平时也没人打扫,里面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儿。臧白拧开一扇门,开了灯,空旷的大房间像一个仓库。

贴墙的架子上,搁满了各种颜料、画笔、画纸画布等作画用品。四五个画架上,摊开的是正在进行的画作,有的是画好了还没收起来,有的还是半成品。占据位置最多的是各种画框,木质、塑料,以及各种合金。墙上挂了十几副画,墙角垒起一摞已经表框封膜打包好的,还没有发走。

像他这样的人,所谓“琴棋书画”总要学一些,本意是为了陶冶情操、培养气质,但情操和气质解决不了吃穿问题。这栋别墅每年的清洁维护费用,他妈妈的衣食住行,还有他自己的花费,臧宁蓉给那点打发叫花子的钱远远不够。

倒不是说要多奢侈,但白玉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精致生活,臧白不忍心在吃穿上苛待她。再说,别的还能将就,但臧白出门见人,至少穿衣打扮得体面,不说每件衣服都穿订制款,地摊货是穿不出去的。

他现在有个卖画的网店,在网络上背后,他不用姓臧,也不用当私生子,这是他唯一全凭双手赚钱的机会。他画卖得不便宜,不标出售价,只标低价,每一幅都竞价,价高者得,实际出售价根据尺寸类型的不同,从五位数到六位数不等。虽然卖得不错,但他只有一双手,也没办法量产,也不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夜晚还是凉,臧白开了画室的空调,等温度上来后,他脱了外套和睡衣,拿过挂在画室的纯棉罩袍换上。这是他在网上的汉服店买的,很便宜。和尚领,七分袖,他买的大号,衣摆刚好到屁股下头,露出两条长又白的腿,只有右脚脚踝处系了一根红编织绳,绳子上穿了一颗白玉珠子。这深蓝色的宽松袍子胸前染着各色的颜料,有些颜料染上就洗不掉,他把这当工作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