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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万丈辉光(106)

事已至此,严筝已经不会在害怕什么了,挖空心思殚精竭虑之后,他的情感几近麻木,只剩下一点点不甘和怨憎,不甘心什么都没能为她做,也怨憎着里昂只考虑到顾全霍华德家目前的脸面,居然舍得那个他深爱的女孩儿为此经受很多本能避免的历练和打磨。

……

——简直不像是人,如同一只遍体鳞伤却杀红了眼的野兽。

这是里昂对严筝的第一印象。

真的无法叫人相信他还是个不满23岁的少年,别说懵懂的少年气,他仿佛连生命力都已枯竭干涸,单薄残破得像是晚秋遳脆的落叶,不消多少外力,只要轻轻推碰,就会随风碎裂消散。

“人一旦贪图得太多,就会什么都得不到,孑然一身,一无所有。”祁岚不无嘲讽地道,她不喜欢落井下石,但严筝这副几乎生生把自己熬干的模样,在她看来确是天道轮回,自作自受。

祁岚是祁姗的母亲,事业上再怎么强势果断,心爱的女儿两次被这样一个人渣骗情骗心,都不可能不在这次谈话中参杂任何情绪。

倒是作为此番主导的里昂,沉着平和地示意近旁的助理:“给他搬把椅子,让他坐下说。”

不一会儿,椅子搬来,严筝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里昂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仅仅是杜绝他拿身体做文章的一切可能,不管真假,他都别想用这种理由逃脱那些理应该由他承担的制裁。

“安东尼的赌场,酒吧和部下,伊娜的酒庄,弗兰克化成泡沫的房产投资……都是你做的,没错吧。”

这场交流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任何悬念,就是一次如约而至的审判,严筝没有回避,格外平静地垂着眼眸,一桩桩认下自己的罪行。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里昂问。

严筝这才微微抬起头,饶是阅人无数的里昂和祁岚都为之一骇,那双几乎深陷进眼窝的桃花眼里,居然能够空洞虚无得什么都没有。

当一个人走到穷途末路,所流露出的往往是最直白的秉性。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穷凶极恶如杀人犯,临被执行死刑前也多会醒悟忏悔。

祁岚曾以为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严筝至少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现出一点点对祁姗愧疚,不料她还是低估了人性薄凉的底线,好像得知自己无望翻盘之后,祁姗于他而言,就成了一个没能成功捕获的猎物,值得惋惜,但不值得留恋。

“严筝,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们就不会知道。作为霍华德家的家主,我没有再从你口中得到任何情报的必要,但作为祁姗的父亲,我想为女儿讨一个让你一次次欺骗利用她的理由。”

说到这里,里昂话音微顿,叹了口气:“除了想拿霍华德家当靠山,抗衡严穆和夏初,还有吗?”

严筝闻言,似乎稍作思索,颇有几分无赖做派地破罐破摔:“既然您想不到其他,就没有了。”

“你……”祁岚被他的态度气急,“姗姗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严筝早就自认不配得到祁姗的喜欢,因此只浅淡地勾动唇角,不可置否。

“我们之前不止放过你一次。”眼看妻子失态,里昂适时地扣了扣祁岚的肩膀,掷出他们已经仁至义尽的事实:“五年前你试图插足念念和晨骁的感情,那时我们没动你,因为晨骁觉得你还小,年少不懂事情有可原,不能毁了你一辈子。”

“然后是两年前,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割腕那件事,我和阿岚半点不信是出于愧疚,但是姗姗信,信到阿岚不答应就一直哭一直哭,我们舍不得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心碎难过,哪怕分手后你还时不时在社交平台上卖深情人设挽回口碑,只要你还遵守约定,没再出现在姗姗面前,我们都没有拿你如何。”

里昂说:“中国应该有句古话,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你又把主意打到姗姗身上,我们本来说什么都得和你清算一下。但不知你是运气好还是刻意给自己留了条退路,安东尼他们很巧合地把主意打到了念念和晨骁的孩子身上,而你更巧合地阻止了他们的阴谋。不然,你都没机会在这里和我们谈,我父亲早给你这种敢对霍华德家动歪主意的人准备好了足以威慑更多后来者的归宿。”

此时此刻,严筝的脑子其实已经混沌一片,经由里昂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之前一门心思搞掉安东尼那三人时,好像确实很难得地做了件好事。

“严筝,我的话应该不至于让你误解,我说这些不是要告诉你我们还能再饶你一次,我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我们分开算,你这只手,算我们欠你的,你认为值多少钱,给你支票自己填,我们不会还一口价。但你拿完钱之后,我会遵照我父亲的意思,倾霍华德家之力,该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