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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会记得(162)

作者: 千帆千盏 阅读记录

第一天她在发廊坐了大半天,把头发好好捯饬了一下。扎了一个夏天的马尾,头发早已杂草一般又枯又长。如今天气转凉,把头发放下烫一个好看的发型,再染了颜色,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林眠之前很多年一直是留的黑色直发,不烫也不染。

大学的时候,她也曾随着同学去理发店烫了生平第一个卷发,然后兴致勃勃地拍了大头贴给乔景行寄过去。可他却说卷发太过成熟,还是黑色的直发更配她。

于是林眠第二天就又去理发店把一头卷发拉直了。

后来他们分手了,她就开始凭着心情随意折腾头发。剪短又留长,留长又剪短,染各种想染的颜色,卷各式大小的卷发。想来竟是好多年都没再留过黑色的直发了。

第二天接到夏依依的电话,请她帮忙去批发市场拿一下为校庆准备的班级文化衫。

本来这些事都是周峰在跑的,可这一天周峰有事走不开,夏依依想到林眠正好在休假就打给了她。

等到林眠公交转地铁地把几十件文化衫从市郊的批发市场拖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她冲了个澡,下楼随便吃了碗面,又去超市买了水果和鲜花——

林眠早已计划好,休假的最后一天要去墓园看看乔景行的外婆。

外婆的忌日就在九月里。林眠每年都去,给外婆带一束花再带一点水果。张晗曾经问她这样做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乔景行,林眠说不是。她做这些无关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心,为了这个老人在那一段充满了怯懦和畏缩的青涩感情中给予她的温暖和接纳。

犹记得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八月,燥热的病房里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外婆已经病得极重,身下的床单被冷汗濡湿了一片。她极力地睁大眼,盯着病床边的乔妈妈,嗓子里尽是呼啦啦的痰音。夹着监护器的手指虚虚地指向林眠和乔景行的方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乔妈妈望了林眠一眼,俯身去握外婆的手:“妈,你好好休息,别操心了。我知道的,我明白。”

自那日后,林眠明显感到乔妈妈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乔景行也说,他妈妈对他们在一起这件事已不似之前那样反对,更多的,是顺其自然了。

林眠明白了那日在医院,外婆想说的是什么了。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乔爸爸乔妈妈都在,外婆还执意让乔景行把她喊去医院。

她是要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嘱托这件事……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已近正午,虽说已经到了九月,可这会儿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给人一种犹在盛夏的错觉。

林眠站在墓园门口的公交站等车,阳光灼灼照在皮肤上,有一种回到人间的感觉。墓园这种地方,总是莫名让人觉得阴冷,并心有戚戚。

当年外婆虽说病了很久,可走的还是有点突然。

乔景行刚刚去燕华报到没几日,医生预计还能拖上一阵的外婆就在一个深夜骤然而逝。乔景行得到消息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也只赶上了落葬。

林眠还记得那个露气浓重的清晨,她在火车站接到了乔景行。他一句话都没说,上来就紧紧抱住了她——她听见他哭了——在清晨的火车站,他弓着身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般,放声痛哭。

那一瞬她的心刀剑绞过一般的疼痛,眼泪不由自主也流了下来。她知道他痛,可她无能为力,只有紧紧抱着他,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虽然外婆不在了,但是她还在,她一直都会在,未来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她都会永远陪在他身旁……

公交停了一站又一站,车窗外的景色如往事一般在眼前飞速倒退着。

林眠收回了视线。

其实这几年她已经很少想起乔景行,想起这些事情了。过去了一年又一年,他们俩早已变成了两条平行线,再无交汇。当初觉得迈不过去的坎都已迈了过去,觉得熬不过去的黑夜也都熬了过来,她早已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所有的一切在时间面前,都终将变成回忆,然后越来越淡。

可最近这两个月林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估计就是那趟北京之行给害的。反正就从那天在北京站认错了人开始,她竟好似无法自控了,总是会想起乔景行,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

那些开心或不开心的往事总是见缝插针地从记忆深处钻出来,就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不放过她——

虽然每一个梦里,他的面容都是朦胧的,如同隔了影影绰绰的岁月,不甚分明。

当年乔景行不告而别,让她的一时冲动变成了无可挽回,林眠一度恨极了他。她撕掉了他所有的照片,扔掉了所有跟他相关的物件,发誓要将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从自己的生活里完全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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