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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真夫妻(275)

她气得脸都鼓起来,方海轻轻戳一下,不像孩子的软软的,她瘦得好像碰一下就会破。

怎么老是养不胖。

方海发起愁来,虚握着她的手说:“是不是又瘦了?”

可不是瘦了,仔细一算,从去年在医院到现在,压根就没怎么停下来喘过,尤其是最近忙乎着就为升职的事,好像也没着落。

赵秀云叹口气说:“张主任下个月就退休专心带孙子,我只怕是没指望了。”

别看现在是解决的样子,但总得有个人出来负责任。

找谁呢?当然是她这个学习会的组织者。

赵秀云脸皱巴巴,说:“你说说看,我有多努力啊。”

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功败垂成。

方海只能安慰说:“不一定的事。”

其实心里也知道,多半是轮不上她,工作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赵秀云撇撇嘴,说:“算了算了,也是我自己不仔细。”

她越是这样说,方海越心疼,说:“不生气不生气,下次还有机会的。”

下次,张主任是年纪大,妇联就这几个人,下一次还有得熬。

赵秀云硬邦邦地说:“我不生气。”

“真不生气?”

赵秀云很戳破了的气球似的,说:“很生气。”

她扛着锄头去工地,熬夜写稿子,跟家属院每个人打好关系,任谁都觉得主任之位她唾手可得,结果呢?

这样不就对了,还嘴硬。

方海捏捏她的脸问:“周大嫂跟你道歉,你愿意接受吗?”

“不愿意,但是她都说我不原谅刘副师要离婚了,大家觉得她可怜,我要是再咄咄逼人,别人怎么看我。”

方海也觉得周大嫂实在糊涂,多半她没料到事情会这样,人生有时候不算在掌握的。

他问:“有没有生张玉珠的气?”

赵秀云摇摇头说:“顶多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说:“其实我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懂事的好女儿,体贴的好妹妹,大方的好姐姐,勤奋的好学生,上进的好职工,忍让的好儿媳,全心全意的好妈妈,女孩子一辈子好像就是这么被教过来的。

她仔细想想,说:“只有嫁给你的时候,我决定不做个好老婆。”

不是,他也没做错什么吧。

方海头回知道,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

赵秀云羞于启齿,但她十来岁的偷看过几部“禁书”,对爱情这种东西有一种朦胧的渴求,又知道这种东西不属于自己。

结婚的时候,她也隐隐约约希冀过,但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看得出方海是因为想娶她,才娶她。

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她是他看得上的对象,漂亮、读过书、有工作。

她所有对婚姻的憧憬化为乌有,觉得不过是另一个和娘家一样的地方,所以她拒绝给出这颗心,一直到今天都踌躇不定。

方海必须承认,说:“当时确实没有。”

又立即补充说:“但我对天发誓,现在有。”

赵秀云忽然笑说:“我很拧巴吧?”

禾儿和她小时候其实一模一样,只是境遇大不相同,所以扭曲的只有她。

方海戳她的酒窝,孩子也有,但她特别瘦,都不用用力,永远挂在嘴角。

什么时候才能胖呢?

他说:“特别拧。”

他伸出手比划一下说:“你的心思在这,却只肯说到这。”

哪怕对着他也不是全然坦诚。

方海其实挺生气的,每当他觉得自己握住这颗心一点,马上又飘走。

他也不生闷气,说:“亲一下。”

平常真是要点好处难于登天,今天倒爽快,赵秀云大方亲两下,说:“我今天畅所欲言,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问:“还在生娘家人的气?”

他用生气,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赵秀云自己纠正说:“是恨。”

她透露自己的小秘密,说:“有一回我妈打我,半夜里我起来给炕加柴,抽出一根火条,站了半天。”

“还有一回在溪边,我手都伸到大弟后背了,没推。”

“我二弟学骑自行车的时候,我想松手让他摔一跤,没松。”

方海听起来都一身冷汗,说:“可不行做这种事。”

赵秀云娇娇昵他说:“杀人偿命的,他们才不值得。”

她很爱惜自己这条命,说:“我得过得好才行。”

她知道善,不会为恶。

方海喜欢她这样的娇嗔,是在孩子面前绝不会有,独属于他的,恨不得把人捧在掌心。

问:“那你觉得现在好吗?”

“大部分时间挺好的。”

“那小部分是什么时候?”

赵秀云故意数手指头说:“你买错东西的时候,你给你妈寄钱的时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