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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之末(7)

南庭介绍道:“它叫睡不着。”然后才对睡不着说:“和我们的新房东握个手。”

坐着的睡不着顺从而友好地伸出一只前爪。

“我猜你和我一样爱睡懒觉,你主人取笑你才给你起名睡不着的对不对?”齐妙握了握睡不着的爪子,末了还摸了摸它的脑袋,“挺乖的,看来不会扰民。哦,对了,我弟弟没嫌弃它吧?他那个人,有点洁癖,你别介意。”

南庭完全不认为齐小弟有洁癖,她如实说:“他挺喜欢睡不着的。”

“哦?”齐妙觉得自己发现什么了,“那倒挺难得。”

南庭表扬齐小弟,“他还帮我搬了东西,是个勤快又可爱的人。”

“可爱?”齐妙无法把这么可爱的形容词和盛远时联系起来,但作为姐姐,她当然也觉得自家弟弟天下无敌最最可爱了,尤其盛远时确实很勤快,于是她说:“我弟弟是位绅士,特别有女人缘。”

齐小弟……一个小屁孩儿有女人缘?南庭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齐妙粗线条地以为南庭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才没继续夸奖盛远时,也不好王婆卖瓜下去,到达十楼时,她边开门边说:“你比我小,以后可以叫我妙姐。”

南庭实话实说:“看你面相,有点担不起那声姐。”

齐妙眉开眼笑,“小妹妹嘴真甜,我喜欢你。”

南庭也赞她,“我也喜欢你的审美。”

回到家后,齐妙先给盛远时打电话,接通后直接问他:“你不讨厌狗了吗?”

盛远时刚从机场出来,正在开车,“我对狗毛过敏,你说我讨不讨厌它?”

齐妙不解,“你不会真的看上我的小房客了吧?虽然我也觉得她挺漂亮的,但一见钟情这种事,我还是认为很不靠谱,况且,你不该是以貌取人的人。”

不该是以貌取人的人。盛远时问:“这是对我的褒奖吗?”

“以你的智商,不该听不出来。”齐妙把南庭的话转述给他:“我房客说你很喜欢她的狗,还夸你勤劳可爱,是我听错了吗?”

“你房客养狗?”盛远时在电话那端皱眉,“我以后会尽量少去你那。”

“别呀!难道要让一条狗成为咱们姐弟的第三者吗?”齐妙有点糊涂了,再次确认,“你亲手交的钥匙?”

盛远时就明白了,“她说的是齐正扬,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所以在不确定南庭几点能来的情况下,盛远时把齐正扬叫来交的钥匙,结果他刚走到门口,南庭就到了,这才有了小区门口相遇的一幕,只不过,盛远时并没有看见南庭。

“原来是这样。”齐妙恍然大悟,“我就说你和勤劳可爱沾不上边。”

盛远时笑,“嗯,勤劳可爱的那个是我们的侄子。”

没错,齐小弟大名为齐正扬,齐妙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姑姑,盛远时则是他的小叔,姑姑小叔有事,可怜的侄子当然只能随叫随到。“童工”什么的,谁小时候没当过?

次日,盛远时去往机场做飞行前的准备工作时,南庭恰好带睡不着跑步回来,她自己动手做了早餐,一切收拾妥当出门,还不到七点。通勤车上,同仁们今天的话题都是与南程首航有关的。

“南程新建落成的贵宾侯机厅和专属值机柜台今天投入使用了吧?”

“据说还请来了局方领导为首航客机剪彩。”

“中南是业界老大,旗下子公司开航动静当然要大。”

“听说姓盛的总飞行师不仅能飞战斗机,还能做专业性很强的高难度动作,才三十吧,已经飞了快十年!”

“原来是个军转民。”

“是不是军转民不知道,但出身空军世家应该是肯定的,所以,人家是在军用机场长大的。”

“难怪那么牛叉!不过,这么年轻的总飞行师,也是够那些老头子喝一壶的。”

“中南就是有魄力,敢启用这么年轻的飞行员做总飞行师。”

“盛远时做过中南第一夫人,就是那个女机长程潇的飞行教员,这次受聘于中南,是以从外航带回的飞行团队为投名状的。”

“难怪顾南亭那么看重他,把近千人的飞行队伍交给他带。”

“不过业界对他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飞行奇才,百年一遇,也有人说他恃才傲物,不可一世。”

“人家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想做个合群的小孩儿。”

“怎么讲?”

“盛气凌人呗!”

“男人就是要狂!”

同仁们的议论声中,南庭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通勤车在机场内的一栋大楼前停下。

这栋大楼是机场内的最高建筑——塔台。塔台顶楼四面都是透明的窗户,拥有360度的视野,以确保航空管制员们能够监督和控制飞机起降。

南庭是一名即将放单的塔台管制员,就在这里工作。做完交班准备,给师父泡好茶,她站在窗前,俯瞰诺大的机场,以及场内那架抢眼的红蓝交映的远程宽体客机。

这款先进的商用飞机,是由中南集团与外资企业携手合作,联合研制。随着首飞的成功,为中南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飞行时代,而以展示专机作为其旗下子公司南程航空的首航班机,由试飞员盛远时作为责任机长,绝对是公司实力和人才优势的彰显。

根据进程单显示,这架客机的航班编号是NC1015,目的地A市,预计UTC(协调世界时)02:00,也就是北京时间的十点整从本场起飞。所以此时,NC1015次航班已经停在了候机楼前,与廓桥对接完毕,航站楼里南程航空的专属值机柜台正在办理登机手续,而身为首航机长的盛远时也带领他的机组成员现身。

笔挺的飞行制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机长肩章,稳健有力的步伐,如劲松般笔直的身形,都让踏上红毯的男人有种睥睨天下的骄傲,而他身后的外籍飞行员也是首航的亮点之一。

阳光和煦,微风乍起,被涂抹得一片湛蓝的天空,成了他们的背景。

媒体被阻隔在安全距离之外,摄像器材却全部聚焦于一点。

盛远时作为领飞机长,与顾南亭、乔其诺,以及局方领导一起为首航客机剪彩。头顶的阳光柔和,洒下一片金色,镜头前的男人,五官深邃,目光如炬。

当机组在万众瞩目下登机,塔台上的南庭正在席位上进行指挥——

“海航1359,立即起飞,否则脱离跑道。”

“明航3312,你的起落架没有收上去。”

“新锐5126,进跑道09等待,你是第二个。”

终于,在早高峰到来时,一道久违的声音在波道中响起,“G市塔台,南程1015,无线电检查,128.6。”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明明不是第一次在波道中遇见,明明是事先得知他今日首航,才刻意申请到上席位指挥的机会,然而,当盛远时辨识度很高的声音近在耳畔,南庭竟忘了反应。

站在南庭身后,负责监督指挥的主任管制应子铭与她的话筒相连,发现南庭卡壳,他本该马上接过指挥权,可南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最得意的徒弟,此刻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他不认为她有什么应付不了。

飞机上的盛远时以为塔台没有收到信号,原话重复了一遍。

南庭依然没有反应。

应子铭才出声:“南程1015,G市塔台,我听你三个,背景音刺耳,请调整你的发射机,并给我一长呼。”然后把手覆在南庭肩膀上,问她:“怎么了?”

南庭侧头看他,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点点的不确定和柔弱。

她第一次上席位时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怯意。

应子铭正准备让她下去休息,盛远时那边已经重新调适了无线电,再次要求通话检查。

不想就这么错过,南庭迅速调整呼吸,适时给出回应:“南程1015,G市塔台,信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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