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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109)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孤零零的站在她家楼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背影在暮色下被拉的很远,雪水踩踏的湿泞。

【他每天都来这里等,有时候甚至整夜整夜的站着,到第二天早上。】

【我发现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前,但在这之前……应该已经很久了。】

樊林发消息过来,一行行字都是平静的叙述。

除夕夜当天,他好像看到了,当时不太确定,直到后来,他真的看到了是宋砚站在那里。

这段时间外面天气都太恶劣了,特别是这两天还下了冰雹,可宋砚固执的等在那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天气的寒酷。

樊林不敢去随便劝他或者说什么,他知道,他只能把这件事告诉弥月,让她知道。

其它的什么都做不了。

弥月眼里渐渐震惊,双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两下,然后她把照片放大,再放大。

是宋砚,真的是宋砚。

她想起这段时间来唯一一次和宋砚联系,就是几天前打的那个语音电话。

电话里,他问她,柏市是不是真的很冷。

他小心翼翼的问她多久回来,还要多久。

他只字没有提到自己在哪,在怎样都处境下,在做什么。

是啊,柏市是不是真的很冷……他那么问她的时候,就在风雪里站着,轻轻的,小心的问她。

可是她在家里怎么会冷呢,冷的是他呀。

宋砚该有多冷。

他的手做完手术之后虽然好了很多,可医生说过,冬天注意保暖,天冷的时候寒气会往骨子里钻,手会很疼很疼。

而且是已经多久了,是不知道多少天,多少个小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静静的等在那里。

没有目标和终点的等待该是多么绝望。

想到这里,弥月心口酸的厉害,眼睛盯着那张照片,眼尾赤红,鼻子吸了下,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肩膀抽的抖动起来,心口疼,疼的又酸又涩,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

弥月哭了很久。

直到她情绪缓过来时,她马上搜索回柏市的车次。

可由于天气原因,这一段的高铁和火车都暂时停运,连大巴也停止了售票,看新闻说,要恢复售卖,可能得等到明天晚上了。

交通系统正在全面紧急的进行抢救。

回不去,她现在回不去。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距离,在这个交通这么发达的年代,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困住寸步难行。

好像一切都变得那么困难,就像是一面高墙挡在她的前面,怎么跑都越不过去。

因为哭了很久,弥月眼睛是红的,眼尾甚至哭的有点肿,她走到阳台上,拨了宋砚的电话过去。

外面寒风一瞬间从脖子里钻了进去,冷的她打了个寒颤,而下一秒那边就已经接通了电话。

“弥月?”那边宋砚有点不敢相信是弥月打来的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那瞬间,弥月又想哭了,只是她努力忍着。

于是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直到宋砚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宋砚。”弥月终于开口,“你那时候……在泥石流下面被埋了多久?”

宋砚沉默了两秒。

“很久。”他说,“从黑夜到白天。”

灾难来临的时候是黑夜,所有人正熟睡,黄土泥沙的掩埋下,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他知道,从黑夜到了白天,然后又是黑夜到白天。

没有人会比他有更强的意志力,和怎么也不放弃的决心,所以哪怕再痛苦,他也一点点爬了出来。

“你怕不怕?”

“怕。”

“那……疼不疼?”

“很疼。”

他如实相告。

弥月捂住手机听筒,拿远了,很小声的抽泣。

她知道宋砚受过很多的苦,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受苦,可也没有人比他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捱过所有的苦。

就像现在,弥月都不敢直问他在哪里,她知道,宋砚那样的性格,她是劝不住的。

他会等,会一直等,等到她出现为止。

“宋砚,真的很疼的时候,我们不要那么犟,也对自己好一点,好不好?”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十分明显。

在这世上,只有她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有她亲眼看到过,那样的惨烈,悲痛,和天灾人祸下血淋淋的无可奈何。

“好。”宋砚轻轻的答应。

此时他正站在盛家楼下的栏杆旁边,抬头看二楼弥月房间的窗户,静悄悄的,连风吹过都没有带起一丝的波澜。

他一直都知道,弥月在骗他。

可即使是欺骗,他也没有质问过一句,甚至没有戳破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她在哪里,那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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