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78)

她剑指周泰眉心，又在下一瞬把剑掷了出去:“待日后太子登基，你这身手，如何取代蒙煜，成御尊卫大统领？”

她不再顾念往日情分，羞辱道:“康帝昏庸无能，却幸有蒙煜和周相辅助。你主子殿下倒是经韬纬略，就是没有像样的左膀右臂。”

“去转告你主子——我等不及了。”

... ...

高婉仪从御花园回宫后，摒退所有服侍宫人，孤坐在塌上，心跳如擂鼓。

方才游园遇见三皇子秦翡，她并未避开。两人闲话了几句，各怀心思。

她进宫已有段时日，有些事情自然知晓。比如三皇子秦翡生母早逝，从前一直是袁裘扶持的太子人选。

即使秦冶得了储位，也并没有让秦翡中断太子梦。但是袁裘获罪后，秦翡就开始向她示好了。

昔年冬日难过，屋能挡风避雪却不遮寒，她一到冬日便手脚生疮。天还未亮就要起床帮忙滤浆煮浆，做豆腐脑。

那些苦她如今回忆起来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忍下去的。

如今锦帽貂裘，椒房地龙，火炉伴熏香。

高婉仪手摸上平坦的小腹，知道这里难孕育生命了。康帝虽还未到年老昏聩时，常年服食丹药也已损了根基，力不从心，因此她被临幸的次数寥寥可数。

就算有孕了，是皇子还是皇女也未可知。若是皇子，即使能平安长大，也要十几年光阴，届时帝位恐已易主。

高婉仪清楚，自己是等不到母凭子贵了。但眼前就有个成年的皇子，能助自己稳固荣华富贵。

方才游园时，她撞见两个小太监在犄角旮旯里举止亲昵。三皇子秦翡却没有任何斥责，放过了他们，并意有所指地表示:自打某位回来后，宫中小太监的举止打扮是愈发放肆。

她知道秦翡是暗指太子秦冶有龙阳之癖，她不解何出此言，茂夏公主不是还在吗？

秦翡却说:“娘娘不知，朝中有位长相阴柔，雌雄莫辨的能人。若有机会得见，娘娘可以好好观察一番。”

第59章 张机设阱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年三十，保和殿，宴百官。

高婉仪隔着珠帘，看向三皇子秦翡口中之人——赵离。

她细细打量赵离，黛色平眉，眼尾微微上挑，鼻梁不似一般男子高挺，但在素净清浚的脸上正合适。

薄唇无甚颜色，下颚瘦削。也不畅饮，只间歇抿两口酒。因着冬日的里衣立领，看不出喉结。

赵离察觉到探究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睨向珠帘后，眼风扫过珠光宝气的高婉仪，隐约觉出暗流涌动。

循惯例，大宴初始，康帝称一番国祚永绵，再夸几句众臣辛劳。

赵离皮笑肉不笑地随着众人附和，内心却冷嗤:庆国有你这般亲小人、远贤臣，有己无人、丰取刻与的君王，迟早要完。

赵离不屑阿谀奉承，面无表情地听着同僚对皇帝的吹捧，慢条斯理吃着点心，眼神只在舞姬身上流连。

三皇子秦翡提出想纳京兆尹的嫡长孙女为侧妃，康帝允了。

赵离瞅了眼京兆尹，他没有攀上皇族的狂喜，表现的很是克制。

她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似替那即将嫁给三皇子的女子惋惜。她知道京兆尹本想中立，不涉党争，这样才更可能保住乌纱帽。三皇子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京兆尹不得不同意了这门亲事。只可惜那女子，往后余生就这般被安排了，自己一点主做不得。

秦翡说着说着，将话头引到赵离身上，道是以赵离这般年纪，府上少说也该有个侍妾了。

秦翡这是明知故问，赵离这些年一直拿锦柔当幌子，连京城妇孺都知:吏部尚书赵霁属意锦绣楼中的柔大阿姊，但柔大阿姊许是出生低微，赵太医令瞧不上，因此一直未得入门。

赵离敷衍答道:“缘分还未到，臣还不急。谢三殿下关心。”

却不想秦翡追着不放，当众将柔阿姊的事说了出来，话里话外讥讽赵离到底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品味低俗。

并含沙射影地嘲赵太医薄祚寒门，不配这么高的官位。

赵离眼中的不悦和不耐已很明显，反唇相讥道:“三殿下这热络劲，真真是令我府上来过的所有媒人都自愧弗如。”

说着转头向户部尚书朱博锐，促狭道:“朱大人，户部要不要增设一司，专掌及笄并弱冠的京中儿女籍册，好叫三殿下给他们安排姻缘。”

朱博锐忍俊不禁，连同其夫人——长公主也嗤笑出声。

秦翡落了个没脸，却不甘作罢，直问赵离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赵离不懂秦翡是哪来的勇气，难道不知她作为吏部尚书，知晓许多不为人道的秘辛吗？

若换作初来京时，这些羞辱她也许就忍过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再给虚伪的皇族中人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