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19)

“实不相瞒，心动。”赵离想起：当时的自己看见那一片晃眼的金色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可以怎么花。还是谦师兄使劲咳了好几声才唤回她白日做梦的魂。“可这些钱不该是我的，也不该是他袁氏的。于是吧，我想了出损招。”

第12章 喝了点酒

秦冶看她坏笑的模样，十足的狡黠，整个一鬼灵精。

“我故意显出很纠结的样子，拖到晚上，差人去告诉袁裘‘这钱太多了，我受之有愧，还是还给你吧’。同时我的几个府卫就带着这些箱子出发去袁府了，可是呢？月黑风高啊，突然来了伙人，把东西给劫走了！袁府的府卫急得顾不上礼数了，质问我为什么要走小路？嘿，一个从一品的朝廷命官，运了整整两马车的东西，到另一个从一品的朝廷命官府上，你这叫人看见了怎么想？让皇上怎么想？”赵离像个说书先生般，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可惜啊，你没见袁裘当时那老脸。两眼瞪得比我池塘里的金鱼还大，直吸凉气啊，他管家忙上前搀住他。他咬牙切齿地让我尽力找回，啊，这我自然是要尽力的。那晚运送的几个府卫，自此出去了几个月都没回来，我够尽力了吧。”

“喔？那他们都去哪了？”秦冶此刻与坊间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的群众别无二致，就差手里没有一把瓜子。

“彼时，河西发了水患。”当晚负责运送的赵府府卫，实际是同几个“劫匪”一起，带着两马车的财宝去河西赈灾了。

秦冶内心暗叹：外祖父果然独具慧眼啊。赵离是小白兔的脸，狐狸的性子，却深藏了熊心豹子胆啊！

... ...

东乌匆匆赶往西边，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仆人正欲过来点灯，赵离摆摆手说不用了。伸了个懒腰，全然不顾形象。并非不知道后面还站着秦冶，而是给这位大爷做了一天解说，累得够呛了。她边整理书案边道：“待会直接去锦绣楼。”

“不回府了？”秦冶一点没觉着累，甚至感觉还能再接着站一个晚上。

她偏头瞪他：“去九楼看书去。”

“这样啊。”原来她是嫌做解说太累了，要他自己去挑灯夜读。

两人骑马来到锦绣楼，一路引来不少路人注目。一则赵离官服显眼，二则因为两人均是风采卓然。赵离清隽的面貌早就引得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子春心萌动，虽然后来她拿锦柔当挡箭牌，挡住了大部分桃花，但仍有人试图说媒。秦冶虽然戴着面具，但天生贵气，毕竟蛟龙即使暂困于池，也依然是龙。

锦柔今日穿着紫蒲色的交领襦裙，分花拂柳而来，动作自然地挽上赵离臂弯：“这么早就来了？”

“来学习。”赵离说着睨了眼秦冶。锦柔会心一笑：“那一晚上怕是不够。我们光收集就用了好几年呢，一朝一夕也难记住吧。”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秦冶淡然接话。赵离回望以赞同的眼神，并微微颔首。

锦柔带着两人去三楼，赵离一脚刚踏上楼梯，却倏然停了下来，望向厅内一处角落。锦柔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头发有些许斑白，脸型方正，面上疲态尽显。

“那人是大理寺少卿屈燎。”赵离问锦柔，“他这是第一次来吗？”

“不，这几天来过两次，但具体情况不清楚，我去问问。你们先去丙戌屋，晚膳待会送来。”毋须赵离多言，锦柔转身向柜台走去。

赵离又盯着那人看了片刻，方才继续上楼去。

“那个屈燎，怎么了吗？”秦冶一进屋便关门问道。

“屈燎曾是你外祖父周老的学生。周老还是周相时，欣赏他为人刚正不阿，无偏无党，举荐他做了大理寺正。他也因材优干济一路升到了大理寺少卿，但是也止步在了大理寺少卿之职，因为...”赵离向他一挑眉，“周相辞官后不久，袁老贼就把他的人安在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秦冶蹙起眉头，接话道：“而大理寺又与刑部、都察院，共为三法司制。在德帝时期，都察院的职能就已被刑部分去许多，如今的都察院几乎无甚实权。袁封做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是袁家的人，庆国的律法就这么被这兄弟二人操控于股掌中。”秦冶眼神愈发狠厉，“这两奸人不除，冤假错案就永远申诉无门，一国法典将逐渐沦为无物。”

“正是如此。”赵离目光幽远，“但我现在奇怪的是，屈燎怎么会在这呢？据我所知，屈燎这人，廉洁奉公，一清如水。无论做人做事都是严肃板正的，不仅严于律己，家风也严正。锦绣楼虽说不是风月场所，但确实是舒压寻乐的地方，他来这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