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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717)

实在不济,就算让苏赫王爷做大汗,也比被萧乾占领要强。

在这样的气氛下,哈拉和林的天空似乎都变得逼仄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墨九跟着萧乾一起,回了苏赫王府。

仔细一想,从上次离开,快要四年了。

墨九没有想到,居然会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路过棱台坊时,看到那座戏台,她目光不由微沉。

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就连那次辜二来棱台坊见她,站在戏台前的样子,墨九都还记得很清楚。

可物还在,人已非。

他们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

……

王府大殿里,烛火幽幽。

萧乾黑袍冷目,坐在上首,墨九陪坐在侧,抿唇不语。

两个人安静地等待着,都没有说话。

低压的气氛中,就连站在门口的薛昉都觉得脊背泛凉。

好一会儿,木质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推开了。

墨九目光一眯。

光影中,一个人迈过门槛。

他身形颀长倨傲,面无表情。

他是辜二,与过去一般无二的辜二。

唯一不同的是,他被反剪着双手,背后还跟着押送的闯北与走南——

☆、坑深348米,以仇为名,不负相思意

大殿中闷沉的气氛,冷寂、低压。

冷风吹得人衣角乱飞,几个人相视着,却无肃杀之气。

在离开了战场,褪去了硝烟,也没有了剑拔弩张之后,他们竟反常地平和了下来。

沉默好一会,萧乾抬了抬手,“松绑,赐座。”

“是。”

马上有侍卫为辜二松绑,抬椅子。

那张极有气势的紫檀木椅,就放在大殿的下首,与座上的萧乾与墨九遥遥相对。

“多谢萧王!”

辜二是直接被带过来的,没有换过衣服,坚硬的战袍脱去之后,他只着一袭带血的白色中衣,发丝凌乱,样子狼狈,面色却淡然得不像一个刚刚吃了败仗有可能性命不保的人。

等他坐下,又是一阵沉默。

怪异的气氛中,还是萧乾先出声。

“你们都下去!”

这……

薛昉等人面面相觑,有些怔住。

辜二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仅智慧过人,武艺也高深莫测,先前走南和闯北两个合力擒他,都很费了些工夫。一旦冲突起来,他有什么不轨举动,没有侍卫在侧,那多危险?

双脚像钉子似的定在那里,薛昉显然不肯走。

瞄一眼萧乾,又成了那个他身边的忠心侍卫长。

“主公,属下在这里为你们续水……”

“下去!”萧乾眉一沉,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

薛昉无奈,乖乖地哦一声,挥手领着一群侍卫离开了。

大殿的门,再一次合上了。

火舌舔着灯芯,光线幽幽的,像一双双闪烁的眼,在认真倾听一个古老而悲凉的故事。

辜二望向萧乾,淡淡道:“萧王本不必如此待我。成王败寇,我输得起。”

轻轻挽唇,萧乾冷眸视之,“那你可知,我为何如此?”

辜二抿唇不答。

这一次,萧乾的表情极为严肃,“因为我相信,你在战场上传来的那封信,是诚心所致。”

那一封让他投降,就饶他一命的信?

这叫什么诚心啊?!

墨九抿唇看向辜二,却见他耷拉下眼皮,不置可否。

“萧王押我前来,并不是为了与我叙旧吧!?”

“实事上,我想给你机会。”

“可我并不需要。”

“是,你不需要。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对我开战。”

拧眉看他,辜二隔了一会,才叹息。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欲如何,辜二悉听尊便。”

“可以容我插一句嘴吗?”不待萧乾说话,墨九就耐不性子地接过话来,“有什么说什么行不行?何必说这些没用的?”

她是一个直接干脆的人,不喜欢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

他们和辜二之间,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犯不着这样绕圈子说话,不是吗?

墨九完全没有萧乾的耐性,对辜二在阵前的突然反水,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心底的十万个为什么,也等不及想问,这个时候,总算有了机会,她面色沉下,冷冷一哼,就出了声。

“你到底是不是辜二?”

辜二对她的话,并不意外。

抬眸瞥向她,他眸底光芒复杂而深邃,“……是。”

墨九一怔,心里微微一窒。

这么说,他根本早就在算计他们?

稍顿,她语气沉沉的一句一句问。

“是招信谢丙生山庄帮我的那个辜二?”

“是。”

“是赵集渡岸边那个叫我九姑娘的辜二?”

“是。”

“是楚州萧宅隔壁由着我装神弄鬼的那个辜二?”

“是。”

“是中元节那晚在船上与我对饮并救我一命的那个辜二?”

“是。”

“是大半夜驮着我逃出萧府并打晕萧二郎丢坑里做腌肉的那个辜二?”

“是。”

“是赶着马车送我去菊花台见宋熹的那个辜二?”

“是。”

往事一件一件细细数来,仿若还在昨日。

可他是那个辜二,是那个曾经无数次帮过她的辜二,到底为什么又变成如今这个辜二?

问到这里,墨九喉咙发梗,声音哽咽着,几不能言。

“是临安府助我夜潜皇宫,汴京府假传圣旨救萧六郎、兴隆山千方百计诓我相思令……那个辜二,都是你吗?”

辜二双眸浅眯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隔了许久,他方才一字一字回答,“是我。都是我。”

“为什么?”墨九眸子沉郁,“是权势和地位的改变,让你变了初心?”

也许这个问题很为难,辜二许久都没有吭声,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似乎也陷入了某种艰涩的情绪里,连眼角那一道浅浅的疤痕也动容地展现了它的狰狞,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显。

久久,空寂中传来辜认真的声音。

“我既有长剑可挽,何苦萎于人前,当犬做马?锦衣添色、逐鹿天下,引四海倾慕,方显英雄本色,不是吗?”

隔着不远的距离,墨九看着他熟悉的脸。

明明一如当初,却似隔一个黄泉之远。

罢了!他说得不无道理,不是每件事都有对错的。

人各有志,各自为政而已……

瞥一眼萧乾,看他静默不语,墨九抿了抿唇,迟疑着又问。

“还有一事,不知你可否告之?!”

“你讲!”辜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哪像一个刚刚在阵前输给他们的敌人?

这和气的样子,根本就像多年的老友。

墨九盯住她的眼,恍惚一下,竟有一种怪异的错觉。

这根本还是辜二,是曾经那个与他们要好的辜二,不是哈拉和林引兵来杀的辜二。

然,现实残酷。

他们终究避不开真实。

吁!她吸口气,尽管平静着语气,淡声相问。

“云南苗寨胭脂井下,可是八卦墓?”

“是。”辜二回答得很干脆,不带丝毫犹豫,末了还附赠一句,“兑墓。”

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辜二肯定的答复,哪怕心里早就已经确定了那个是八卦墓,墨九还是有一些小激动。

她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扶手,声音沉重了几分。

“那你既然开得了兑墓,可是那个识得阿拉伯数字的人?”

“嗯?”辜二明显一怔。

阿拉伯数字这个词,他似乎没有听过,眉心微微一拧。

“何谓阿拉伯数字?”

高高悬起的心,再一次重重往下坠。

对这样的结果,墨九有些泄气。就好像一个饥渴许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口水井,刚刚要喝,却发现井水有毒,根本就喝不得。从希望到失望,比从来没有希望的心情还要来得糟糕。想了这么久,寻了这么久,一直找不到那个神秘高人,这让墨九从开始的急切变得有些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