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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693)

六月初,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

墨九的“月子”终于快要结束了。

午睡起,望着窗外的阳光,她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小床上的小丫头,还在嘟着小嘴巴熟睡。墨九看着女儿越发光泽白皙的脸儿,突然觉得这孩子是一个天降的小福星。

从她出生,战争就平息了。

他们能有这么久的安静,似乎都是闺女带来的。

若无她,萧六郎又怎会一直在兴隆山?

寻思着这事儿,她这才突然发现,女儿还没有大名呢。

自个儿琢磨了一会,等萧乾从外面回来,她倚在床头就责问。

“萧六郎,你什么意思啊?”

“嗯?”萧乾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出了问题,赶紧过来摸她的脉,却被墨九一把打掉了,“别碰我!”

“呵!”萧乾笑着,又拍她脑袋,“我家大丫头怎么了?这发的什么脾气?也不怕小丫头笑话你。”

“谁小丫头,谁小丫头?”

听到这话,墨九就来气了,黑亮的双眼瞪得老圆。

“女儿都快要满月了,你怎么也不给她取个名字,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来的呢,爹不疼,妈不爱!”

“……”萧乾这才知道这小妇人在置什么气。

唉叹一声,他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一脸严肃地说:“从我把小丫头从你肚子里抱出来那一天,就开始琢磨她的名字了。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总觉那些名字都配不上我们的闺女。”

墨九哼了哼,似乎不太满意。

“借口!”

“绝非借口。”萧乾赶紧保证,随即又笑,“不过今儿我却突然有了一个好名。”

“哦?”墨九也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姓萧,单名一个直!小名就叫直直。”萧乾笑道:“直者,智也。也可谓刚直不阿,正直不屈。像她父亲一样有智慧,像她母亲一样,倔强不弯曲,”

萧直?

墨九丢他一个白眼。

“会不会少了一点女气?像个男孩儿似的。”

萧乾轻声一笑,“我说过,我的女儿不输男儿。当然不能取太女气的名字。”

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墨九也懒怠争辩了。对于名字她很随意,毕竟小丫头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名呢。哪里像她?墨九,墨九,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就好像父母随便取的。

“那好,萧直,小直,小直直,嗯,念着也顺口。”

看她语气轻松了,萧乾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又掐她脸逗她,“这样就开心了?”

“我呸!”墨九瞪他,“我是那么好哄的吗?”

“不好哄吗?”

“当然。”墨九很严肃,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至少也要有一个亲亲?”

萧乾低头吻她一下,“一个够不?不够两个也是可以的。”

“……”

“或者你要更多……?”

“喂,你别乱来,我这身子还没好呢。”

“嗬,谁让你来招惹我?”

两个人笑笑闹闹着,就这么把姑娘的名儿给定了。

又十来日,萧直的满月酒,兴隆山大摆宴席,不仅山上的弟子,就连山下的小镇也摆了流水席。墨家财大气粗,但凡兴隆山地界上的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讨得一口水酒来喝。这庆贺,不可谓不隆重,可对于萧直的亲生爹娘来说,总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像普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们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女儿的面前。

时下庆贺满月都是按四十天计算,这一天,墨九也正式“出壳”了。

早早起来打扮自己,也打扮闺女,她抱着白白净净的女儿走出房门,有一种再次重生为人的感觉。

“舒服啊!”

自由的空间,清新的空气,来来去去的墨家弟子,脸上都带着喜气。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心里宁静,好多忧心的事也都压了下去。

女儿满月,新的开始,她必须得笑,一直笑。

墨家的庆贺活动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晚上,鞭炮声里,烟火冲天。

兴隆山的美景映亮了这一方土地。萧乾带着墨九以墨家众人,登临兴隆山主峰最高处,亲自燃放了第一个孔明灯,上书:“二十六载功与过,有女萧直足慰我。”

站在他的身后,墨九目光幽幽,似有点点晶莹。

天上月牙弯弯,地上人儿成仨。

从今往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得共同担当了。

这些天,在萧乾刻意为她营造的平和气氛里,外面的事情却并不平静。

就在今儿晌午,小丫头的满月酒宴正热闹时,赵声东从千里之外的苗寨回来了。

他披星戴月的赶路,似乎有些着急,胡子拉渣都没有来得及修理,一身风尘仆仆,到了兴隆山,看到这般热闹干净的场面,竟有些尴尬。先回房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刮了个胡子方才出来就席。也没吃几口,他就忍耐不足了,找了萧六郎去了别屋。

他们聊了什么,墨九还没有来得及问。

因为女儿满月,她不想让自己添上那些莫名的担心。

所以,她一直忍着,等着……

然而,孔明灯还悬在头顶,他们还没有回屋,坡下就传来一声重重的吆喝。

“报——”

墨九心里一紧,侧眸看向萧乾。

他似乎也不愿意女儿的喜庆之日被打扰,眉头皱了皱,给了墨九一个歉意的目光,然后看向坡下那名身装军服的斥候,“何事?”

“有紧急秘函,请主公过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会多讲。

萧乾摆了摆手,“客堂等我。”

那人得令去了,坡上孔明灯照耀下的众人,面孔都严肃了不少,而原本欢悦的气氛,似乎也受了些影响。墨九静默一瞬,对萧乾微微一笑,“你先去。”

萧乾抚一下她的肩膀,从她怀里把小丫头接了过来。

“不急,我先送你们母女回房。”

“你的正事要紧。”墨九体贴的笑笑,“你陪了我们母女俩四十天了,我很知足。”

在这种天下大乱的关键时候,萧六郎像个居家男人似的,天天陪着他们母女身边,甚至亲自给女儿洗尿布,对她的衣食更是亲力亲为,这样的他,让织娘看了都不由叹气,直说墨九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那么,她怎能拖他后腿呢?

他还有更宽阔的空间要去征服,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她不能让他错失良机。

☆、坑深334米,一团乱麻

大概白日里太过吵闹,小丫头被墨九抱回房里,有些吵嚷,一直哭过不停。

怀里抱着女儿,心里装着事儿,墨九在房里走来走去,哄着孩子,身上却刺挠刺挠的,总觉得有些不舒坦,就连呼吸似乎也不顺畅起来。

做她这个行当的人,都信风水。从这个角度来说,一旦某些不顺心的事接踵而来的时候,人体周围的气场与风水格局就会发生变化,从而影响整个人的行运。

墨九这时便这般,这样一想,更加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哄睡着,放到小床上安顿好,她自己却因为久不出门,今儿张罗女儿的满月酒受了些风,咳嗽了起来。念着萧乾,她找了个药片吃下,躺在床头看了半宿的书,还不见他回来,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便搅成了一团乱麻。

迷迷糊糊中,就到了下半夜。

她听到打更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不见萧乾,终于披衣起床。

嘱咐值夜的玫儿和奶娘看好小丫头,她慢腾腾往书房那边去。

这些日子,她的书房基本被萧乾挪来办公了。睡下之前,她就听说萧乾找了赵声东、薛昉几个在书房里议事,为了避免麻烦,她没有去打扰他。眼看这会儿天都要亮了,不得不出去寻人。

可她刚走到廊下,就见赵声东急急忙忙出了院子,往马厩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