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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611)

就算墨九怀上了孩子,能大得过国家大事吗?

公主与王爷的联姻,那不仅仅两个人的事。

一时间,气氛有点暧昧。

大家都安静着,没有人说话。

“大姑,你看这事儿——”蒙合深浓的黑眸里,暗带了一丝笑意,把大宴演绎得像一个暗斗的现场,而他本人,一步一步逼迫着阿依古和苏赫,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明显又打了一个漂亮仗,“公主身份尊贵,肯定不甘屈于人后的。我以为,等公主一到再另行相商,若公主不介意,再赐婚较为合适,大姑,你说呢?”

阿依古还能怎么说?

墨九心里暗自嘲弄着,哪怕看不见,也知道,阿依古无法拒绝,就连萧乾也无法拒绝。今儿蒙合用了两个硬。一个是得墨九得天下,二是紫妍公主和亲。一紧一松,一内一外,两件大事捆绑着他们,如果还要挣脱了求娶墨九,那就是忤逆了。

“大汗说得极是。”阿依古声音柔和,回头看一眼萧乾,“那你们再等等吧,从临安到哈拉和林,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想来不久,紫妍公主就该到了。”

墨九没有听到萧乾的声音,也不知他什么表情。

只从阿依古轻快的声音里判断,对于宋妍的事,她似乎是……乐见其成的?

大宴又恢复了吃喝的节奏。

关于赐婚的不愉快,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可墨九的内心,却是崩溃的。

一个人眼睛看不见,处于黑暗之中,原本就容易压抑,想着这些事儿,她的心更是突突的跳。孩子的事被曝光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风波等着她。宋妍又要来了,她倒不担心宋妍抢走了萧乾,而是觉得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可怜的女人,永远都是牺牲品。

远嫁北勐,她嫁不了萧乾,这一辈子可怎么办?

唉!她若有似无的一叹,声音极小,除了她自己,估计无人能见。

一只手突然从桌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墨九身子僵了一下,想要缩回,那手又紧紧捏了捏——

她明白了,是萧乾。于是,回捏一下,表示自己不在意。

“吃饱没有?”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摇了摇头,她想想,又点点头,“没胃口。”

“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有点想吐——”说着吐,她突然一阵恶心,不争气地就呕了起来。萧乾拍着她的后背,赶紧抱了她出去。

这样一来,墨九怀孕的消息,似乎就被坐实了。

孕吐反应,众人都看在眼里。

蒙合神色微凉,众臣的反应,各有各的不同。

但自此一宴,北勐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

额尔着过火灾的地面上,到处光秃秃的焦黑色。

墨九被萧乾抱了出来,外面凉风一扫,空气清净不少,她大口吸几下气,心里就又舒服了许多。幽幽叹口气,她摸索着抱紧萧乾的脖子。

“我好多了,不想吐了,你放我下来吧。”

萧乾嗯一声,没有说话,将她放在一张石凳上坐好。

这里原本是一个小花园,着了火之后,竟像一片废墟。

墨九双手摸过去,逮住他的胳膊,仰着头,扯着嘴唇一笑,“宋妍嫁过来的事,真的还是假的?蒙合该不会是为了糊弄咱们,随口那么一说吧?!”

迟疑一瞬,萧乾道:“他不敢胡诌。”

也是,这种事情,堂堂天子,哪怕胡说八道,授人以柄?

萧乾轻轻摸一下她的头,“傻子,不要想太多,你养好身子,护好我们的宝宝,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可好?”

“嗯。”经过这么多的事,墨九早已不像当初,动不动就焦灼了。

人每天一睁开眼,就为解决事情的。不管发生什么,担心没有作用。

她想了想,又偏着头问:“阿依古知道我怀孕的事吗?”

这一回,萧乾考虑了很久。

“应当是不知道的。”

听了这话,墨九悬着的心落下去了。

如果她不知道,用怀孕来搪塞蒙合,为他们争取婚事,那么也情有可原,如果她知道了还这么做,要么傻缺,要么那心机就可怕了。

没有内部矛盾,就是好事。

墨九心弦松开,笑吟吟地握住萧乾的手,晃了晃,又悄声笑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你该不会真要让我和宋妍一起嫁给你吧?我靠!不行,绝对不行,就算那个女人是宋妍,我也办不到。”

“不会的!”萧乾反手握紧她,“交给我来办,好吗?你养好胎就好了。”

他似乎真的太紧张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了,不愿意她为此操半点心。

墨九考虑一下,也就应了。

“那好吧,就辛苦夫君了。”

“我应当应分的,就怕你不愿意我为你辛苦。”

难得萧乾在墨九的调教下,越来越懂得表达情感了,这话取悦了墨九,她笑着点头,由着萧乾又将她抱回了大宴上。

歌舞升平,人人喜乐。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静。

可墨九的耳朵,却似乎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硝烟味儿,越来越浓郁了——

……

次日上午,满载猎物的围猎大军从额尔小镇开拔,回到皇都哈拉和林。

三日后,蒙合大汗下旨册封义妹墨九为赛罕公主,举世皆知。

赛罕意为“美丽”的意思,足见蒙合心里的墨九有多美。

除了金银玉石,首饰布料之外,蒙合还御赐了墨九一座汉家建筑的府邸,在册封的次日动工。

七日后,蒙合于万安宫举行册封大典。

声势浩大,隆重、奢华。

那礼程,堪比册立中宫。

墨九从来没有想过北勐也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而且,是她非常非常讨厌的礼仪。

几日来的各种道喜声,让她恨不得宰了蒙合。

是的,她的情绪非常的糟糕。

一来怀孕身体不适,影响了她的心情。二来回到哈拉和林好几天了,她的眼睛也没有恢复,看东西仍然有一点问题,重影,糊涂,见到强光就流泪。萧乾让她晚上睡觉时还得继续缠药布,白日天光太亮的时候,出门就得戴一个帷帽避光,极是不便。所以,她满心不得宁安,更不愿意配合蒙合演戏了。

为了隆重的大典,蒙合特地派了两个妃嫔来帮她,教授一些北勐的礼仪,其重视程度可谓北勐之最。然而,墨九连汉家礼仪都不想学,更懒怠应付这个了。

于是,她以眼睛不便为由,根本什么都不学,能不参加的活动也都不参加,就连册封那个万民空巷的极奢大典,她也只是由玫儿牵着去走了一个形势,接下了蒙合御赐的公主宝印和金册,就懒洋洋地回来了。

在她的公主府邸没有修好之前,她依旧住在苏赫的王府里。

对此,外面的说法很多,但墨九对流言蜚语一概不理会,只当听不见,不知道。她从来都是率性之人,活着是为自己高兴的,哪管人家的嘴说什么?她要治眼睛,有萧乾在身边很方便。而且,随着怀期的增长,她身体的不适反应越来越加大,这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没有办法产检,她不知胎儿情况。

想到她的*蛊,失颜症,想到各种恼心的事情,她有时候会莫名烦躁,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根本就不是时候,他们也根本就不应该要小孩。可转念,想到萧乾形单影只的孤独样子,又不免软了心肠。

左一下,右一下,心绪浮躁,她怀孕居然还瘦了。

就这么煎熬着,一个月过去了。

算算日子,已是景昌元年的十一月初十。

她肚子里的胎儿,两个多月了。

孕期反应加重,她每天总感觉累和困,懒得不爱多想,却心思很沉,懒得不爱出门,整天就呆在王府,萧乾在时,就呆在他身边,由她伺候得像个老佛爷。他要有事出去了,她就像个游魂似的,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