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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595)

“……”

他的态度太好了。

对苏赫如此,对她更是如此。

墨九不由迷惑。

蒙合不是一个没有算计的人,这般到底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棒杀?

——

——

北勐蒙合大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围猎,就为北勐新添了一位公主,还是墨家钜子,这件事情,当即在围猎队伍中炸开了锅,尔后随着围猎之行的顺利收官,众人回到哈拉和林,便谣言四起,闹得满城风雨,而后世的史书,更是为此写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说义妹是假,苟且是真。

有人说一切都只为顾虑苏赫的暗度陈仓。

有人说,两个人在小树林里便搞了那事。

还有有人说:……

说什么的都有。

墨九此人,早已借由各方的喉舌渲染,被赋予了传奇的色彩。黑化的,白化的,从来不绝于耳。她一个女人,一个墨家的女人,一个天寡的墨家女人,不仅善机关会巧术,还妖娆绝艳,能得到这样多的男人青睐。南荣宋熹,苏逸,故去的萧乾,后珒的完颜修。北勐的蒙合,金印大王苏赫……

数不完的风流旑事,全变了话本。

于是乎,墨九的名声,便不是名声了。

有人说好,就会有人说不好。

一个人传奇人物,受两面评价,古今皆同。

但,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萧乾第一次领队围猎讲武顺利回来,一听这事就黑了脸。

私心里,他不愿意墨九和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

他默默不言,当天晚上又钻了墨九的被窝,据说发出了一些“惨无人道”的声音,却又在进入围猎的又一日里,不愿意再代替蒙合去做讲武“唱大戏”了,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蒙合告了假,丢下所有的正事,一心陪墨九玩耍。

他这样的恣意妄为,蒙合居然没有反对。

或者说,似乎正中蒙合下怀。

不陪皇帝,去陪女人?其实都是不合礼数的。

这样的行为,为将来蒙合清算阿依古一党的“罪行”,都将留下把柄。

但萧乾似乎不以为意,领着墨九离了大部队,就往山里钻,看到漂亮的小鹿子小狐狸,也不急着去猎杀,就依了墨九的任性,肯爱惜野生动物的生命了。两个人携着手,走在墨妄和众侍卫的前头,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耍耍,却不像来围猎的,到像来谈情说笑的。

这让后面跟随的一众人,很是无聊。

入山时,今日天气转晴,天空高远,阳光透过树林,让山中空气更为清新。一入肺,便令人神清气爽。墨九牵着马,看前方有一块平坦的坡地,开着小花,旁边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其中有游鱼摆动,景色美好,居然有一种误入了桃花源的感觉,舍不得走。

“王爷,我们在这里打个尖呗。”

她似笑非笑地说完,也不等萧乾同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掏出怀里的罗盘玩耍。

这一只罗盘是她当初在尚贤山庄得来的,跟她有一些时日了。没事的时候,她就拿出来把玩一下,这一次随北勐大汗围猎,怕在山中迷路,她更是随手携带。

“好。那便打一个尖。”

萧乾的妻奴本质,俨然已经臻于极致了。

“我让人准备,就地野餐!”

☆、坑深272米,来不及了,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这日的天很晴朗。

额尔不镇的北勐军行营里,阿依古长公主坐在长软椅上,轻抬袖口,在细细品着一杯清茶。

原本她是不喜欢喝茶的,但得回了儿子苏赫,受他的影响,她对汉家文化也有了兴趣。

于是,越了解越喜欢,越喜欢越了解。如今的食、住、行都恨不得使上汉家之物。

若非身尊位高,她恐怕连服饰都得换上汉服了。

“长公主殿下——”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纳木罕大人来了。”

阿依古蹙一下眉头,眼皮微垂,“请。”

这一次围猎出巡,丞相纳木罕与阿依古都有随同蒙合,但阿依古长公主身份高,前两日随行围猎了一次,今日却就和萧乾一样,犯懒托病不去了。当然,除她之外,不愿意去受那围猎之苦的皇室宗亲,其实也有。她贵为长公主,又是妇人之身,不去便就不去了。

只是纳木罕这个时候,应当陪在蒙合的身边才是。

他为何会到了额尔小镇?看他进了阿依古的帐篷,不禁让值守的兵士都奇怪。

但阿依古看见他,却无半点奇怪,屏退左右,独独留下他。

没有请坐,也没有说话,她就那样冷冷看着他,一动不动。

纳木罕站在中间,与她平视片刻,迟疑一下,慢吞吞走过去。

“你都想好了?不用再思量思量?”

阿依古紧紧抿着唇,依旧没有说话,就那样坐在她的软椅上,将双脚都蜷缩上去,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语气凉了空间。

“已然思量过。别无他法。”

纳木罕眯一下眼,略带皱纹的脸上,有一抹难舒的沧桑。

“不!你行事太冲动了。这般还不是时候,太早太早——”

“纳木罕,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前日之事,昨日之事?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那个女人。祸水啊!原本可以相安无事,我们再从长计议的。可他已经等不及了。前日为了掳她,不惜动用大军,结果平白死了那样多人,还落人口实。”

说到这里,阿依古的身体终于动了。

她欠了欠身,端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杯。

呵一口水面,继续沉着嗓子说:“既然这般,他仍未有消停的打算。昨日竟借口称病,不去围猎讲武,独留下她来博弈。他哪里是喜好博弈之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借机勾搭也就罢了,竟还册封为义妹?我北勐添一个公主,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事?苏赫对那女子看得极紧,他这般步步逼迫,下面会打什么主意?不需我说,相必纳木罕你已心知肚明了吧?”

纳木罕目光一寒。

“可他是帝王。”

“帝王又如何?”阿依古声音凉凉,“拉木拉尔原本也可以做帝王,达尔扎也差一点做帝王,轮到他,又是谁之功劳?我推得了他上位,难道还拉不得他下马?”

说到这里,她将茶杯凑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盯住纳木罕。

“来不及了,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纳木罕手攥成拳,定于当场。

盯着她,一直盯着她,依在思考。

“阿依古,此事太冒险,我以为——”

“闭嘴!没有什么你以为。”在纳木罕的面前,阿依古从来都是放肆的。而且,她在北勐本来就位高权重,可说是除了蒙合之外的第二号人物,习惯了人人听令于她的日子,内心早已澎涨,又哪里容得了他三番五次地质疑自己的做法?

尤其这个人还是纳木罕。

她容不得,更是容不得。

她一脸愤怒地盯住纳木罕,唇角一点一点翘起,带出一个凉凉的笑。

而尔,突然就着手上的热茶,泼在地上。

“纳木罕!”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空空的茶杯,在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中,淡淡地说:“你若能让茶水重回杯中,我便收回成命。”

这样的强词夺理,让纳木罕叹息一口气,垂下了头。

“阿依古,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与我事先商量一下?你这般一意孤行,是要出大事的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我不要你来教我!”阿依古恨恨盯着他,秀美的眉头高高挑着,凌厉得像长了两条尖利的刺,“我若靠你,这些年还有活路吗?靠你?你能给我什么?你又给了我什么?纳木罕,此事你帮则帮,不帮就滚!我,还有苏赫,我们都用不着你。苏赫有娘,他有娘就行了!他的娘自会为儿子辅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