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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589)

在一处偏远的帐篷里,无人听见那一声女子的轻唤。

“谁,做什么的?”

是温静姝,她低低问着,声音满是惊恐。

男人半湿着身子,步子很轻地迈到她的面前,凝神看着紧捆在架子上的女人。久久的,他没有出声,直到温静姝的目光,变成一片腥红的恐惧,他才慢慢的,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抽出腰间那一把锋利的匕首。

“大汗说,你知道得太多了。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温静姝看着男人阴森森的眼,心弦全乱了。

“我说过了,森敦大人,我可以面见大汗,亲自向他解释。”

“不需要了。”

“我有紧要的事情要禀报大汗知晓——”温静姝很急切,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可以带她离开危险的浮木,一瞬也不瞬地盯紧森敦的眼睛,急迫而癫狂。

“森敦大人,只要你让我面见大汗,我会说服他的——”

“是吗?”森敦瞳仁微微一缩,目光冷深深地锁在她苍白的脸上,看她汗珠子一串串淌下,还在强自镇定,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很不一般。

嚯嚯一笑,他声音骤冷,匕首抬了起来。

“可惜了,大汗已然睡下,也不想见你。”

“那森敦大人,你听我说——”温静姝孤注一掷地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空气却在这一瞬静了下来。

她猛地瞪大了眼,痛得惊叫了一声。

短促的一声后,就没了动静。

她不曾想到,森敦会趁着她说话的时候,用匕首挑开她的嘴唇,将锋利的刀尖探入了她的嘴里。她感觉到了,舌尖破了,有麻木又尖锐的痛苦,有温热的鲜血顺着嘴勾滴落下来。

而面前的森敦,声音似乎比阎王殿里的判官还要催魂夺命。

“温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慢慢的,森敦转动着手腕,锋利的匕首就像绞肉一样,在温静姝的嘴里,不停带出鲜血。

可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像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怪物。

“第一,我帮你割掉舌头,从此你就安分了。第二,你服下此毒,彻底变成一个哑巴,能少一些痛苦。如果我是你,会选择第二种,你说呢?”

昏暗带血的光线下,温静姝头发凌乱,满嘴鲜血,被撕开的雪白前襟,也被染红一片,红丝丝的像一个血人,偏偏一张脸,却苍白如纸,形同鬼魅。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

她没有想到过……药会出了意外。

也没有想过,墨九没有被她拉入地狱,而她即将要入地狱。

地狱,是一个比哑巴,比疼痛更可怕的词。

所以,她不能入地狱,不能。

比起那些来,疼痛,似乎没有什么了,麻木了,也就没有知觉。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一滴一滴淌下的鲜血,赤红的一双眸子里,闪过的全是仇恨的光芒。

只要不死,就有希望,不是吗?

只要他们还不曾要她的命,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这一生,已然耗到此处,她已不可能回头。

“好。”她的声音含糊,已不再清晰,“我,我……吃……药。”

------题外话------

哦哟哟,匕首绞舌头,想想有点可怕啊。

不知道温小姐经了这一晚上,还能搞出幺蛾子么?

接下来的择帅出战,六郎会出事吗?

这蒙合想要阿九,能得逞吗?

嗯,我们静待六郎上位之路,还有阿九母仪天下的传奇。

么么哒,明儿见!

☆、坑深269米,不会怀孕了吧?

狩猎是北勐人的传统,于大从来说是择秋冬时节,以猎来填补食物的缺乏。当然,北勐皇室暂时不缺吃,围猎的目的主要就是是军事训练为主,同时满足皇室宗亲和大臣的娱乐。

这一次是北勐大汗蒙合初登帝位的首次围猎,预计行程是十五日。

大半个月都得在山中度过,对大兵们而言,考验还是艰苦的。他们没有皇室宗亲和大臣的待遇,吃、食、住都更加麻烦,自然也感受不到娱乐之乐。过了第一天的兴奋,到第二次时,再准备出发,精神头已不如昨日。

大军开拔,猛虎般投入山林。

但上头的将领却有交代,东边的树林不能去。

那个昨日死了许多人的地方,成了禁地。

没有人关心他们怎么死的,就算知道,也只能哑着。

死去的人,彻底成了冤魂,连一座孤坟都没有。

地面上的鲜血,在昨夜的大雨中,已被洗剂干净,被雨水泡胀的尸体,变得面目全非,狰狞、狼狈,一具具东倒西歪地倒在凌乱的草从里,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持续着他们在世间最后的表演。

死去的人不会知道,前来为他们收尸的人,居然是墨家弟子——这些昨日他们心心念念要杀之而后快的墨家弟子。对于北勐人来说,葬丧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但墨家弟子素来以“兼济天下,悲悯世人”为宗旨,哪怕是敌人,也不好让他们暴尸荒野吧?

墨九无心围猎,索性带了他们来做义工。

小雨淅沥,不如昨日大,却也没停。墨九站在树林边上,头上撑着一把伞,她望着那骇人的一幕,对撑伞的男人喃喃。

“这么多死人,咱们人太少了,得清理到什么时候?”

“一会就有人来。”萧乾淡淡转眸:“我已派人向大汗禀明。”

“哦了。”看着忙碌的墨家弟子,以及萧乾身边的十几名近卫在搬运尸体,想到那个万恶的始作俑者,墨九眉心蹙了蹙,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头,勾住萧乾的袖口,抬眸看向他的脸,“王爷,你今日不去陪大汗围猎,却跑来帮我收尸,不觉得委屈么?”

萧乾眉头沉下,认真点头,“嗯,委屈。”

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墨九低低哼一声,也很正经。

“那王爷快去忙吧,陪大汗要紧,这里的破事,也用不着你。”

萧乾失笑,攥紧她的小手,在掌心捏了捏,暖暖的热度便传递到了她的手上,“陪媳妇比较紧要。”

“啧!”墨九眼风一抬,笑得风情万种,“这天儿还真是说变就变,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铁血王爷呢。怎么睡了一宿,就变成宠妻狂魔了?……你说你这样,让我信哪一个你才好哩?”

“……”萧乾闭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总算领略到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他说什么好。

墨九捂一下口鼻,看他装哑巴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温静姝误服药物,突然哑了。好端端地,嗓子哑了,嘴巴也受了伤,嘴唇肿得血肉往外翻,样子极是慎人。

墨妄另外还告诉她,听人说,昨天晚上温静姝的帐篷里有一点小动静,但持续不足一刻钟,就归于了平静。全程几乎没有听到温静姝的声音,也没有痛苦的叫唤,以至于,大家都认同了她误食药物致命嗓子坏掉,从而唏嘘不已。

陆机老人的徒弟呵?居然误食哑药。

这也真给她家师父长脸了——

念及此,墨九飞起眉眼瞅萧乾。

“温静姝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

萧乾默认,眉梢微微一挑,“为你除去情敌,阿九要怎样感激我?”

好意外说?墨九撇了撇嘴,不受他这个好,“我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是要老实交代,还是让我来审你?”

又审!?萧乾头皮有点麻。

这妇人,真是越发纵容了哦!

可……谁让他纵得心甘情愿,还心里忒美!

喟叹一声,他道:“阿九且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啊!”墨九眼珠子一转,眸底有狡黠的光芒闪过,“依我看来,王爷,你分明是在护着她啊?你想想,如果依了蒙合,说不定直接就要了她的脑袋,最低割掉她的舌头吧?可你却选择给她吃药。这就是剩下了回旋的余地啊?你当我傻的?她是陆机老人的徒弟,保不准哪一天就治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