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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537)

“阿九在意吗?”

果然,在意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墨九含笑,摇头,“只要你还是六郎,我就不在意。”

她从容的回答,温暖的表情,传递的全是爱与勇气,可萧乾微微阖眼,却给了她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亦不知。”

“嗯?”墨九奇怪了,“为何?从何时开始发现的?”

萧乾很犹豫。

盯着她黑亮的眼,他迟疑了许久。

“当日为了顺利离开临安,我用了苏逸给的一张假皮面具。第一日并无什么反应,第三日有轻微瘙痒,等我成功脱离苏逸安排那些人的视线,与声东击西和走南闯北四人会合,再揭开那张面具时,脸上……便长了疖子,脓包……”

假皮面具?

墨九的心,瞬间寒凉。

她若没有记错的话,东寂是很喜欢搞这个的。

她第一次见到假皮面具,还是在菊花台。

当时,东寂戴了一个钟馗的面具来捉弄她。后来她随东寂去参加墨家大会,为了方便乔装,骗过萧乾及墨妄等人,东寂也曾给她准备了一张假皮面具。

这一次萧乾从刑场脱险,让别人代替他行刑,用假皮面具确实是一个高招,基本可以完全的混淆视听,以假乱真。

但是——

如果苏逸的行为,正如她和萧乾猜测的那样,完全是受了东寂的指使,那么假皮面具,肯定也与东寂有关。

如果一来,造成萧乾毁脸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不是他?

不敢相信,又不敢排除,墨九久久没有说话。

萧乾黑眸幽幽,终究释然一笑,拇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滑动。

“阿九不要想太多?嗯?”

“六郎……是他吗?”墨九终于问出口。

“此话不敢乱说。”萧乾并没有借机将东寂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而是蹙着眉头,淡然道:“此事,原本我是不想告之于你的。”

不想告诉她,这是基于一个男人的气概。

脱险是得人恩惠,若他再与墨九说这些引起她无端的猜测,那便显得他肚量狭小,不能容人了。

可那是一张脸啦!

那是一张俊气风华赛世间男儿的脸啦!

他又哪里会真的不在意?

墨九心里酸啾啾的,扯得丝丝作痛。她微微扁着嘴,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似乎要哭。

“你便不曾治疗么?到底是什么毒物,可有明白?”

萧乾摇了摇头,许久才道:“药物便是寻常的药物,没什么稀奇,甚至也称不上是毒物,有可能是为保持假皮面具的不变而使用。而且,引起疖子的原因很多,也可能与我本身体质相关。”

他是想说,与东寂无关么?

墨九默了默,心里打了个结。

有怀疑,却还真不敢下定论。

迟疑一下,她问:“那还能恢复么?”

萧乾道:“那时身处险境,治疗不便,耽误了时候……不过阿九别担心,你夫婿乃当世神医,办法总归会有的。”

墨九嘟嘴:“就知道吹牛。”

“为夫何时有过诳语?”萧乾看她又委屈的红了眼睛,笑笑,又捏她的脸,“小傻瓜,其实这样也好。如此,萧六郎便彻底死去了。只要阿九不嫌我,别人如何看我,又有何干系?没了那张祸害人的脸,反倒给了我自在,不是吗?”

真会安慰自己。

哦不,真会安慰她。

墨九深深地打量一眼他坑洼不平的面孔,然后与他依旧神采奕奕的双眸对视着,一阵酸楚袭来,情不自禁地踮着脚尖,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像发誓一般,慎重许诺。

“不管年少,还是古稀,不管俊美,还是丑陋,我都不会嫌你。萧六郎,我此生随你,不离不弃,绝非说说而已。”

细微之处,方见情深。

她的情深之叹,也感染了萧乾。

顾不得晨光已升,日头高照,顾不得外间牛羊满坡,嗷嗷直叫,顾不得有无数弟子来回说笑,声声入耳,他喟叹一声,双臂一展,将她紧紧束于怀中,飞快地低头,吻上。

天地之间,一切都如虚空。

唯有那相接的唇,浓烈,交织。

在离墓里的一夕相欢,已过去两日。

初尝欲味的人,哪能耐得那般清苦?

昨夜墨九独睡,他知她困顿,不便相扰。

但此刻……

美人儿入得怀来,相触间便可翻云覆雨,是英雄好汉又怎会临阵退缩,不办她个踏踏实实?一吻方毕,他重重喘气,一只手勒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扯落榻前的排帘,沉声对着帘外的人吩咐了一句。

“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的周围,一般都会有人值守。

稍顷,果然听见了赵声东的回应

“属下遵命!”

帐篷里,四目相对——

空气里似有火花在燃烧,噼剥不停。

墨九心脏狂跳,在一股子弥漫开的荷尔蒙味道里,脑子有一点昏乎,“萧六郎,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自己也知道囧,可就是问了。

问了,却没料到他会那般回答。

简洁,也粗暴,就一个字,“你。”

哦!去。

什么时候萧乾也会这般不要脸地说这样骚气十足的话了?墨九诧异之余,稍稍从地上捡回一点点害羞的节操,在他怀里不轻不重地挣扎着,满是欲拒还休的淡淡媚气以及……怕被人听了房的不安。

“不要啦!外面那么多人。”

他手脚不停,抱住她放在榻上,继续……

“阿九把声放轻些,便可。”

轻些,能有多轻?墨九想到在离墓被完颜修和托托儿听了那事,以至后来每次看到完颜修就耳朵发红,恨不得钻地缝的尴尬,那刚刚升起的,想与他温存片刻的念头,又随即淡了下去。

“不要。”

一只手搭在身前,她皱着眉头推拒。

“等晚上的……”

“晚上还有晚上的。”他硬实的身子紧紧压迫着她,隔着两层并不厚重的衣裳,摩出一种澎湃如火山爆发前的逼仄情绪来,激得墨九不禁打个寒战,条件反射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好讨厌!”

她躲,他却不肯饶她。

猛地伸手,他把住她的腰。

而后低头,急切地吻上她的唇。

一直吻,一直吻,直到她喘过不停。

“萧六郎,你个坏蛋。”

“嗯,我是坏蛋,你是乖蛋。”

“……”

“为夫的小乖蛋。”

“……哦。靠!”

这甜言蜜语,简直要了墨九的命。

“老子受不了你!”

“受不得,也得给爷受下去……”

他低低笑着,终是不耐,一种夹杂着占领与征服的兴奋感,刺挠着他的神经,还有曾经体验过的那一种奇异的,飘飘若仙的,如楼台摘月的快活感,也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得到更多……于是,尖锐的情感从灵魂深处被扒拉了出来,迅速燃烧,升腾,让他心跳倍快,口干舌燥,嗓子也微微喑哑。

“阿九,要吗?”

墨九唇微颤,心狂跳,答不上来。

“我郎,大白天啊!”

“怎了?”

“白日宣淫?”

“当是极乐。”

“……不知羞耻。”

“知羞而后勇,堪为丈夫。”

“……”

墨九忽然无言。

碰上这么一个完全把脸揣在了兜儿里的“大丈夫”,她能如何?

不论她有多么强势,可在这些问题上,还是遵循着人类最原始的规律,男强女弱,她不得不臣服在他精悍而强势的掠夺之下,由着他带领她的节奏,一起去领域那一片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美好天堂。

“阿九……”

最是人间魂销处,两相结合两相逸。那一刻,她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却听见他喉间发出的一道低低叹息。

嘶哑的叹,像是愉悦,又像是猛兽出栏,终于寻得合适的地方安放,妥妥的包容,温暖得让他终是得到了最为原始的满足,将这一切所有的苦难都悉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