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孤王寡女(491)

“呀!”

等她看清石制书架砸过来时,已离她不过两尺!

完了!

难道今儿要被砸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那一刹,她抱紧狼儿,身子侧倒就准备扑出去。

可这时,手臂突地被人抓住,往边上一拖,紧接着,怀里的狼儿也被人抱了过去。她没有偏头,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这么久的相处,她已经熟悉了这个男人——他是萧长嗣。

“砰!砰!”

石制书架倒下,断成两截。

看着它不太清晰的阵亡场面,墨九心里生寒。

“老萧,亏得有你……”

她吐出一口气,扶住额头。

“来!”萧长嗣紧抓着她的手,也从地上捡了一颗石柱顶端落下来的夜明珠,顺势塞在墨九手上,嘱咐她拿好,然后牵着她踩过倒下的书架,走向宋骜他们出去的甬道。

“低头!”他突然低吼。

墨九脑子都糨糊了,举着夜明珠也看不清路。

“哦。”

她不管,他喊低头,她就低头。

目光里影子一闪,被他大手一带,她就入了甬道。

门外,击西手上也举着一颗夜明珠。

这会儿,他们几个人都在等着她和萧长嗣。

都说关键时刻……人心最直接,感受也最强。

在这些人里面,能不顾生命来保护她的人,是老萧。

墨九鼻子突然一酸,没有开口,却紧紧握住萧长嗣的手。

危难之时见真情,不管是什么情,她都要珍惜与感恩。

萧长嗣一愣,低头看向二人交握的手,又慢慢抬头看她眸子里突然浮现的一片水雾,黑眸微微暗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握她。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邪门的地方?”

宋骜回头看了一眼,低低骂咧。

其余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其实他们也被石室那个画面震惊了……就算这会儿,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了石室,可那里头依旧传来惊天动地的“哐哐”响。

而他们逃命的甬道口,也已被浓烟封锁。

那样子,似乎比他们离开时,还要密集。

“赶紧的,跑吧——”

“别耽误!”

“快看,那劳什子的鬼烟,跟着涌过来了——”

“护着掌柜的和九爷跑!”

墨九盯着那乌云压顶似的浓烟,呼吸一提,噎在了喉咙。

“老萧……”

她心脏“怦怦”直跳,一迈脚,却腿软。

这样的感觉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就好像欠了一万年的瞌睡没有睡过一样

☆、坑深221米,谁是谁的救赎?

“小王爷?你怎么了?”

“宋骜,你他娘的疯了?”

被关在石室里的人这些人,都认识宋骜,即便不熟悉,也大多知道他的个性。他虽然算不得一个顶顶好的男人,但从来不会是这么有心计的一个人,一个会把他们带入死亡陷阱中的敌人。

他风流轻佻,但无害,重情感。

这一瞬的反转,太令人震惊。

惊雷之下,就连中毒颇深的墨九,脑子都被事情刺激得清醒了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萧长嗣强喂那颗药丸子的作用。

总之,她半靠在萧长嗣的怀里,瞪大的眼睛里,虽然还是雾朦朦的,却可以看得见隔了一道铁栅栏的宋骜那张清傲的面孔。

是的,千真万确是宋骜的脸。

举着一颗莹白生辉的夜明珠,他唇角挂着冷笑,如烟似云,飘渺而不真切,但脸上也绝无非点戾气,甚至于,眸底的深处,还有悲哀。

一种深深的悲哀。

就好像到了这步田地,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唉,小,小王爷——”

墨九试图直起身子,可试了一下,软得马上被宣布了失败,她也就不挣扎了,老实地靠着萧长嗣,犹豫着试探。

“好歹咱们认识一场,你与六郎又是生死兄弟……”

“别跟我提那个人。”

咬牙切齿的,就好像萧六郎曾经杀过他全家一样,宋骜眸子里的恨,是真切的,随着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带了出来,那声音里的凄凉,让人听了,几欲窒息。

“这个世间,我最恨的就是萧家。但凡萧家的人,姓萧的人,都该死。都该去死!”拳头重重砸在那一道铁栅栏上,震得“嗡嗡”作响,而他的面目,也刹那变得狰狞,赤红的眸子里,满是猩红的恨意。

这一瞬的他,似乎从来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宋骜。

墨九呆呆的,天昏地转间,竟有做梦般的错觉——

“他不是宋骜。”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墨九余光回扫,就看见了萧长嗣毡帽下表情不明的脸。

“可你装得很像,我也被骗了。”

老萧用的肯定句,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出于对他的信任,墨九相信了。

再一次,她凝起全部心神,审视宋骜。

他怔怔站在铁栅栏外,似乎也在诧异萧长嗣的话。一瞬不瞬地,他盯了萧长嗣许久,突然呵呵冷笑。

“我是不是宋骜,重要吗?并不重要的,是也不是?如今重要的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不是宋骜。”

宛如惊雷袭耳,众人是震惊的。

萧长嗣怀疑他不是宋骜,和他亲口承认不是,毕竟不同。

可他如果不是宋骜,他又是谁?

不是宋骜,又怎会长了一张与宋骜几乎样的脸?

稍顷,石室里再次响起萧长嗣的声音。

“宋彻,你回头吧。来得及。”

众人再一次震惊,尤其是墨九。

不仅对宋彻的身份,还有萧长嗣……他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多得她经常都消化不了,一个长期患病,足不出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

怔怔的看着他,她咬着下唇的力,越来越重。

栅栏外,宋彻也在吃惊。

慢慢的,他退后一步,再一步,夜明珠莹莹的光线下,他的黑发在甬道的冷风中被轻轻扬起,遮了半张脸,也有了一种不同于宋骜的,陌生的狰狞与扭曲。

“你是谁?你怎会知道我?”

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萧长嗣是谁?

墨九怔了一下,但中了毒的脑子实在不能支持这么高难度的开脑洞活动。一时半会儿也顾不着去想那么多。她此刻能做的是,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死死咬唇,用疼痛来抵抗袭上脑子的药力。

然后,竖着耳朵继续听。

宋骜,宋彻……

如此相近的名字,相似的长相。

不用说,他们是兄弟,他们的故事一定涉及极广。

墨九很好奇,好奇心让她——不能倒下。

“你不必问我是谁。”萧长嗣沙哑的声音,很淡,却无受困的焦躁。整个石室,他一直是最冷静的人,虽然脸丑,虽然他已经落魄至此,可一举一动间,丝毫无损世家子弟的高贵与优雅。

是真男人,当如是也。

胜可纵横天下。

败可东山再起。

高可九天揽月。

低可下水捞泥。

莫名的这么想着,墨九又想到了六郎。然后就听见萧长嗣沙哑的声音,再一次淡淡掠过耳侧,“宋彻,萧家已亡,人死如灯灭,恩怨情仇都已了断,随风去矣。你又何苦执着?”

这句话太有禅意。

栅栏外的宋彻久久没动。

有一会,他幽冷的声音才期期艾艾的传进来。

“过去了吗?可我这一世苦痛,谁来偿我?”

萧长嗣轻声一叹,像颇有感触似的,揽紧墨九的肩膀,若有似无的摇了摇头,“命运自有天定,怨得了人,还能怨得了天?”

“哈哈哈——”

宋彻突然狂笑起来,指着萧长嗣笑个不停。

“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么一看,他才像个疯子。

墨九紧紧咬着唇,可他这么说什么意思?

没有继续说下去,宋彻突然收敛笑容,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