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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446)

“快~快救人!”

“那小娘落水了……”

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宋熹目光沉沉,脚步条件反射往前一迈,手心就被谢青嬗捏紧。

“陛下……”

谢青嬗紧张地抓住宋熹的手,目光瞬也不瞬。

宋熹回望,她目光巴巴的,带一丝可怜。

在他的盯视下,睫毛慢慢下垂,唇角轻吐一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护驾!”

禁军出了宫门,职责便是保护皇帝和皇后的安全,原本还有人看着热闹跃跃欲试,听见皇后的声音,虽然不是重责,却也让他们吓得脊背生汗。

帝后在侧,他们怎能放松警惕?

画舫上,顿时安静了不少。

宋熹眉头紧蹙,侧目过去,扫视了一眼。这时,画舫侧方又传来一道落水声。

“扑嗵!”

“苏相跳下去了?”

“是……苏相?”

“是苏相。”

“呀!”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下水去的人,竟然是当朝权相苏逸。

他低低骂了一句,没有招呼侍卫下水,直接从画舫上面栽入湖水,那张俊美的童颜上满是怒意,好像跳水的小娘是他的三世仇人一般,一边骂咧,一边沉入水底去搜寻。

此番变故太快。

画舫上的人没有动,却都亢奋起来。

有人关注落水的小娘,有人听命护驾。

只有皇帝与皇后,双手交握,静静未动。

从始至终,宋

☆、坑深193米,牢中私会

拿着东寂留下来的玉扳指,墨九回临云山庄等待墨妄。

她跳入湖中之后的情形,她已从苏逸嘴里知道了一些。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输在东寂的手里,她并不觉得可耻。

只是心凉凉的,像浸了水。

抚着玉扳指,她躺在房里窗边的罗汉椅上假寐。夏日炎炎,房里有点闷热。意识混沌间,她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里,有许多人,许多事,可来来去去,都少不了一个背影。颀长、飘逸,长发拖在腰后……她几次三番想问他是谁,却始终发不出声音,他也不曾回头。

究竟是东寂,还是萧乾?

恐慌般想着,她汗水湿了脊背。

待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一睁眼,她就对上了墨妄关切的双眸。

从梦中回神,她舒一口长气,撑着额头坐起来,望向墨妄凝重的面孔:“回来了?”

“嗯。”墨妄睫毛眨动着,头微微垂下,“属下有负钜子重托,今日在画舫上……”

“罢了。”墨九摆了摆手,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裳,懒洋洋道:“是我们没有顾虑周全。那个人贵为天子,又岂是那般好劫持的?若是没有防备也就罢了,他有了防备,这临安城里,谁又能奈他何?”

老百姓想绑架帝王,原就是蚍蜉撼树。

他们没有成功,但并不丢人。

墨妄看着她平静的面色,动了动嘴皮,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进来已经许久了,看见了她睡着时紧蹙的双眉,焦灼的面色,还有额头上布满的细汗……睡过去的墨九是无助的、恐慌的、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可当她醒过来,又平静如斯。

这个女人就连害怕,也不会轻易向人展露。

心里微微一叹,他道:“刚得到的消息,今儿殿前司指挥尉迟皓使带人封查了萧家名下所有的宅子、铺子和其他产业。此事牵涉甚广,人人恐慌。临安城里都在传,三日后,萧家一干人等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墨九点点头,阖眼。

少顷,却对墨妄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师兄,你给我准备些食材吧。”

她喜欢吃,墨妄知道。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心情准备吃的,却是墨妄没有想到的。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唯她命令是从,闻言虽然诧异了一瞬,也没有相询,便下去安排了。

墨九又躺回罗汉椅上,抿着嘴巴,安静不语。

时间,静静流淌。

她眸中光芒,难以窥透。

好一会儿,她似是感觉冷了,曲起双膝,环住双臂,埋首其间,“萧六郎,我觉得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穿越而来,真的可以淡薄生死……但此刻,我发现自己做不到,真的,我做不到。”

死亡是世间最不可挽回的离别。

一撒手,就成永恒。

所以,哪怕还有一点点希望,她也不能放弃。

……

……

墨妄安排好事情,推门进来的时候,墨九已收拾好了情绪。

她满含笑容地去了灶上,在两个墨家弟子的帮衬下,稔熟的做了三菜一汤,四个简单的家常菜。

“我觉得,我不干钜子了,也可以做个好厨子嘛。”

她含笑轻声,两个弟子默默无言。

如今的情形,大家都知道。

瞥着她从容不迫的面孔,他们不知应当陪着她一起笑,还是应当安慰她……想哭,就哭出来。

“什么表情?”

墨九瞪他们一眼,“来搭把手。”

把饭菜放在一个檀木的食盒里,墨九拎着它出了灶房,在墨妄的陪同下,神色平淡地乘上马车,直奔向皇城司狱。

苏逸说得对,一个玉扳指,足以让她从容出入。

可也只限于她……一个人。

墨妄被牢头客气地挡在了外面,墨九看狱卒们防备的情形,心知上头打个招呼了,肯定不会让墨妄这样的“危险人物”进去。

她不想为难这些办差的人,再加上,进去也不是打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于是,她朝墨妄示以无事的安抚,便独自挎着食盒通向那个似乎深不见底的大狱。

皇城司狱她不是第一次来。

去年的荆棘园事情,因为玉嘉和紫貂风氅而入狱的经历,对她而言,太过刻骨铭心,哪怕过了这么久,她依旧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是萧六郎顶着风雪,为她带来吃食,带来伤药,并亲自为她治疗,也是他不厌其烦的为她按捏,揉弄受伤的脚踝……

再想来,沧桑往事,竟也温馨。

若是可以,她宁愿她在牢内,他在牢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深陷牢狱,而她前来探监。

“九姑娘,里面请!”

牢头哆哆嗦嗦地打开甬道的铁门,并递给她一把钥匙。

“九姑娘径直往里,走到最里头那一间牢室,就看到萧使君了。”

墨九略微奇怪,“你不进去?”

牢头垂首,不敢与她直视,也答非所问。

“九姑娘,这两天,你是自由的。”

这两天,她是自由的。此话何解?

东寂给了她玉扳指,任由他来皇城司狱探视萧六郎,是想告诉她,萧六郎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两天了,而他能够让她前来探视,让她在有限的范围和时间内,自由支配和萧六郎剩余的两天时间,就是对她的额外恩宠?

她有些想笑。

这就是他要展现的君权?

不论如何,在他的地盘上,他们都翻不出这座五指山。

皇城司狱,她可以出入,却带不走任何人。

君权,就是无情。

墨九微眯着眼,看甬道上被风吹得幽冷闪烁的油灯,远目一望,发现甬道两边的监舍都是空的,没有人声,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老鼠的“叽叽”抢食声。

而长长的甬道尽头,是无尽的黑暗。

她看不见萧六郎,只有一种浑身泛凉的心疼。

“你们还真是挺优待他的。这么大一块地方,就给他一个人住?”

她冷声讽刺,牢头尴尬地陪着笑。

“上头特地交代,要好好招呼萧使君的。”

是招呼得不错,毕竟是单间。

墨九唇角一勾,斜目剜他,“萧家其他人呢?”

牢头咳嗽一下,支支吾吾道:“另行关押。”

另行关押?很明显,这是他们生怕萧六郎有所作为,故意把他与萧家一干人分开关押。这样,就算萧六郎有什么计划与准备,也与先前一样投鼠忌器,别说不可能逃掉,就算可以,把大门敞开,他也不敢轻易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