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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442)

所以,在现实面前,铁血英雄,也会无力。

这一回合,不用比试,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墨九想到这里,无奈一叹。

她知道,萧乾是不想他们四个人陪他赴险。

一个人死,与几个人一起死,毕竟是不一样的。

在这一瞬间,她也突然就理解了萧乾往常的行为。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会想要支开她?其实与她现在也特别希望击西他们四个人能离去,安安稳稳地生活是一样的。只有真正看重的人、关心的人,才会愿意把他们保护在羽翼之下。

勒紧缰绳,她缓缓上前,与萧乾并肩而立。

“去吧!”她望着声东,“他希望你们活着。”

“不!”谁也不会想到,赵声东突地拔剑,剑身一转,头颅一仰,剑就搁在了脖子上,他厉色道:“主上若不愿让我等跟随,我等便自刎于汉江边上。用一缕孤魂,伴随左右!”

世上忠贞,唯有此耳!

墨九心叹!

萧乾亦是慢慢闭上了眼。

此刻,夕阳落日,余辉满江。

那一轮骄红的阳光,斑驳了时光,也驱散了悲伤……

一个时辰后——

汉江之上,出现了一艘官船。

由南往北,官舱鸣笛几次,看清码头上的萧乾一行人,方才命令官船慢慢靠了岸。

甲板上,领头的人正是金州守将兼钦差大臣殷光熙。

码头上,萧乾一动不动。

可几乎只看了他一眼,殷光熙便有些脊背发凉。

这个男人是北勐的世子,北勐可汗决意培养的接班人,若不是陛下先下手为强,抄了萧家,恐怕将来他还会成为北勐的大汗——这已经是南荣朝廷所有人的想法。

而且,没有了珒国阻止,北勐骑兵,这一只虎狼之师一旦有了萧乾的助力,将会如虎添翼,那对南荣而言,会有怎样的结果?简直不堪设想。

咳一声,他没有下船,只站在甲板上高喊。

“陛下有令,着枢密使萧乾,即刻回京受审——”

又念了一长串官话,看萧乾半声都不吭,殷光熙噎了噎,令人放下船板,不知不觉声音就变成了恭维与软懦。

“萧使君,请上船吧?”

墨九有些好笑。

他分明在船上,他们在岸上。

分明来抓人的是他们,而且他们人多,他们人少。

可为什么,率先弯下腰的却是他?

萧乾勾了下唇,翻身下马。很快,就有几名禁军战战兢兢过来为他牵马。一行六人,慢慢上了船。走在船板上,似乎怕墨九摔了,萧乾回手扶了她一把,然后,他牵着她的手,就没有再放开。

“噔噔”!

六人刚刚站稳,一串脚步声就过来了。

殷文熙紧张万分,大冬天的一脑门儿的冷汗。

领着一群禁军,他看着萧乾,紧张万分。

“萧使君,恐怕得委屈您一下了。”

哼一声,萧乾但笑不语。

殷光熙头皮都麻了,但为防万一,还是下令。

“来人,都给我捆了!”

江边一股妖风,烈烈吹来,萧乾衣袍袂袂,却不惊不怒。

墨九微微带笑,轻睨着他,眸底浮动着一种爱慕的光芒。

“六郎,为王为寇,你都是我的英雄!”

------题外话------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坑深190米 绾发

萧乾之名,威慑天下。。

几名禁军领命,低头走过来,要给他套上专为重犯设计的链条,只抬眸望他一眼,神色便有紧张,乃至于,这件原本为囚犯上绑的事,添了一种怪异的悲伤。

是的,没错,悲伤。

他们都曾经敬仰过他。

萧乾不仅是墨九的英雄,也是他们的英雄。

自古“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最是令人唏嘘。这些南荣禁军都是当初萧乾渡汉水北上之前,亲自留在金州驻扎戍守的。

他们都曾亲耳听过萧乾在点兵台上训话,简洁而严肃地道:“国之兴衰,丈夫之责”,“大丈夫生于世,行当立于天地,言当不负家国。勿苟活,勿妄为”……

等等诸如此类的萧乾言论,都曾刺激过他们的灵魂。

让他们热血澎湃地投入到战争之中;

让他们在阵前对敌时,无所畏惧;

让他们每一次冲锋,都能胸怀家国……

可突然逆转。金州之战结束没过多久,他们眼里的盖世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成了一个受朝廷讨伐的“逆贼”,篡国谋逆之名,可污人血骨,祸及后辈。让他的家族,子子孙孙都难以翻身……

这样的事,不该是萧乾做的。

就算做了,他们也私以为,萧乾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毕竟他是萧乾。

他是萧乾呵……

一名禁军将铁链套上萧乾的手,目光低垂着,不经意看到他手腕上一条寸余长已经结了疤痕的箭伤,双手颤抖着,似是情感冲击太大,几次三番套不上去……

“令行禁止!”萧乾淡淡道。

“使君……”那禁军冷不丁抬头。

他的眼眶里,竟已盈满泪水。

这孩子年岁不大,不超过十九。

从入得禁军第一天开始,萧乾便是他的向往……

到底是太年轻,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难以自持。

瞥他一眼,萧乾紧紧抿唇,目光别开,不再看他。

而此时,上来执行任务的禁军,表情大多数与他雷同,眼底的光芒是悲切的、空洞的,就好像是精神世界的某一方堡垒,突然坍塌了。

“赶紧的吧!”孙走南红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吼吼,“墨墨迹迹的,像个娘们儿做甚?!外头风大,冷得很。赶紧绑好了,让爷儿几个进去歇口气也好啊?”

禁军被孙走南大嗓门一吼,嘴里喏喏着加快了速度。

这古怪的画面,让站在边上的殷文熙很是尴尬——这他妈到底谁是犯人,谁是官差了?怎么感觉,像颠了个儿?

墨九站在萧乾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

她并不在意旁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他是那么高傲的萧六郎!

美冠天下,才冠天下,名冠天下!

哪怕镣铐加身,一样风华绝对,举世无双!

英雄末路,也是英雄。

她庆幸,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的男人。

也庆幸,自己有机会看到他落魄之时,有机会与他共同去赴这一场也许将走向生命尽头的死亡约会。她想:哪怕就这样一起带着镣铐走向刑场,她也不会再畏惧!

等等,镣铐?

她从臆想中愕然惊醒,这才发现不对。

从萧乾到声东、击西、走南、闯北,五个人无一例外都被禁军上了镣铐,却始终没有人来“招待”她。

难道是他们认为五个大男人比较有战斗力,也更具有危险性,而她身子骨弱小,完全无公害,上不上镣铐都一样?

呵呵一笑,她望向殷文熙。

“瞧不上人是不?”

“……呃?”殷文熙完全懵圈状态。

墨九骄傲地抬高下巴,把双手递出去,“我的呢?”

哪有人主动找铐的?

殷文熙愣了愣,哭笑不得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赔着笑道:“本官接到的旨意是领萧乾一党前往京城受审,没有说旁人……”

“旁人?”墨九不喜欢这个词,横着眼睛瞪他,懒洋洋道:“我可不是什么旁人。我是萧乾的……”

顿一下,她似笑非笑地望向萧乾,“爱人。”

爱人这个词儿,让殷文熙考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所指是什么。想来他早已看出来墨九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也知道她到底是谁,与墨九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一种怪异的讨好。

“九儿姑娘,您,您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你?”墨九被他气笑了,“大人,你能不这么调皮么?”好好让他上个绑,怎么就是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