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孤王寡女(418)

“人呐,都是贪心的。得了寸,还想进尺。”彭欣的价值观显然与她并不一样,哪怕她是一个相对开明的女子,也不能理解墨九的执拗,“墨九,你可知晓,萧六郎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又有多少女子梦想着能得他一顾?你呵,半分不懂珍惜。”

“你不懂,我本就很珍惜啊。”墨九弯唇一笑,“若不珍惜,我又何苦来哉?”

“也许是我不懂。”彭欣低头继续绣小鞋子,可大抵是分神的缘故,绣针冷不丁扎到了手针,她“嘶”了一声,抬起手放入嘴里,轻轻嘬了一下,思考片刻,又道:“可你也不曾真正失去过,并不懂得失去一个曾经拥有的人,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与遗憾……”

“好吧,我想度你成仙,你却想度我成人。”墨九打个哈哈,被彭欣剜了一下,又吐了吐舌头,收敛起促狭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不属于我的心,我宁愿埋葬。”

“可你目前,显然埋葬不了。”

彭欣笃定的样子,让墨九有些恼火。

爱了这么久,说走可以走。但说忘,又如何忘得掉?

微微牵一下唇,她轻抚鬓角的发丝,暧昧一笑,“好吧,算你说对了。既然我无法埋葬,那就只能好好打磨了。一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二次,二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三次,三次还打磨不了……差不多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有时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玩笑,其实带着说话之人的真心。彭欣看墨九笑意盈盈,斜觑她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放在膝盖上的鞋样子捡起,继续绣花。墨九也拿过书本,可这一次,她却久久无法进入状态,半天都翻不了一页。

帐篷里寂静无声,外面风雪的呜咽就愈发大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骜清越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朵。

“小寡妇,小寡妇,你再不出来,我就闯进来了?”

噫?这货胆儿变大了?这番竟然想要硬闯?

墨九与彭欣交流了一下眼神儿,冷冷一哼,把书放下,捋了捋头发,走过去撩开帘子,正准备抻掇那货一顿,突然便被一阵幽香呛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悦地皱了皱鼻子,迎着香风飘来处一看,一个陌生高挑的美貌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俏媚、妖艳、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儿。

哇靠!南荣大营何时又添一美?

墨九不解地迟疑一瞬,问:“你是……”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美人儿挑了挑眉头,那熟悉感极强的眉眼,就让她恍然大悟。定了定神,她直呼受不住,“哈哈”大笑着,差点儿一笑弯了腰,“原来是你,你居然真的扮成女子了……”

“闭嘴,闭嘴!”宋骜像是受到了惊吓,“嘘”一声,似乎生怕被人认出来,左右四顾一眼,提起长长的裙摆,望着墨九邪魅一笑,脆生生地问:“大丈夫一言九鼎。小寡妇,如今,小爷可以进去了吧?”

墨九笑得不行,“可我不是大丈夫。”

“你——”宋骜指着她,“想耍赖是不是?”

“是!”墨九存心逗他,答得理直气壮。

“那我只有硬闯了!”

宋骜气急,绕过墨九就要进去。可墨九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他脚步一迈,声线儿便倏地变高了,“来人啦,快来人啦,有陌生人闯彭姑娘帐篷了!”

墨九吼声很大,这一片营地的人大多都听见了。

有人硬闯彭欣的帐篷,那还了得?

不过片刻,一队队执锐披甲的禁军就冲了过来,嘴里嚷嚷着“人在哪”,很快就把整个帐篷围了起来。

当然,在他们赶到之前,宋骜已经硬着头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钻入了帐篷。

帐篷里就彭欣一个人,墨九存心让他们二人相处,也存心吓一吓小王爷,可她却不能真的让禁军钻进去看见穿了女装的宋骜。她站在帐篷门口,抱着双臂,笑盈盈地看着禁军,正寻思怎么说,便听见帐篷里传来彭欣的声音。

“墨九别玩笑了!你连玫儿都认不出来?”

听她的意思,是为宋骜递上梯子了。

说来收拾宋骜也是为了彭欣,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牵涉,墨九不是当事人,彭欣都表态了,她自然不会勉强。

于是她抱拳向禁军赔礼,说原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请大家原谅。

天天见面的人也能认错?那些禁军虽然有点奇怪,可墨九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们迟疑一瞬,便又各自散去了。

墨九没有再回帐篷里去,她喊了玫儿过来守在帐篷外面,自个儿便离开去找塔塔敏,看她准备的羊肉怎么样了。

塔塔敏不负她所望,果然找人选了一头膘肥体健的羊,已经打理好了,就等墨九出手了。对于她的合作,墨九很满意,又与塔塔敏说笑一番,似乎她已经完全不计较塔塔敏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能得到的千字引待在身边的了,转过身,又高高兴兴去伙房里寻找作料,为晚上的烤羊肉做准备。

对待吃,墨九的态度向来很认真。

因此在准备烤羊肉的过程中,她几乎不怎么去想与萧乾的事儿,就算快入夜的时候击西过来给她咬耳朵,告诉她说萧乾在大帐门口把温静姝痛斥了一顿,但下午他去为陆机老人开方子时,又被陆机老人说了一顿,她也没有半分反应。

击西是叹息着坐下来的。

“九爷,你怎就不问问,主子是怎样对陆机老人说的?”

“嘴生在他身上,想怎样说都是他的自由。”墨九把葱子一个个拆开,剥掉外皮,交给击西,声音淡淡的,“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葱给我洗干净。洗葱用手,不用嘴。所以,可以闭上你的嘴巴了。”

“哦。”击西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想一想又凑头过来,小声道:“九爷,我可不可以申请再说一句话?”

“你已经说了一句了!”

“那申请两句?!”

墨九翻个白眼儿,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击西嘻嘻笑道:“薛昉和几个兄弟挨了二十军棍,屁股都开了花,好生可怜……他们让我向你申请一下,晚上的烤羊肉,可不可以分吃一块?”

连薛昉都挨打了?要知道,萧六郎对薛昉的情分可不简单,说是自家兄弟也不为过了。

可他为此事打薛昉他们又是什么意思?做给她看的吗?如果做给她看,不如直接打温静姝二十军棍。

墨九轻嗤一声,剜向击西。

“屁股开花还想吃烤羊肉?省省吧!”

近两时辰,墨九一直在准备晚上的烤羊肉大会,不晓得帐篷里头的彭欣与宋骜二人相处如何,但入夜的时候,当她的烤羊肉架子终于撑起来的时候,宋骜已经换成了男装,厚着脸皮出现在了墨九面前。而久不露面的彭欣,也第一次拖着病体走出了帐篷,在宋骜殷勤小心的呵护下,坐在了矮凳上帮墨九准备烤肉。

“噫!”墨九奇怪了,冲彭欣挤了挤眼睛,“你们两个好上了?”

“……你想多了。”彭欣含糊地应着,瞄她一眼,“七公主来了。”

毕竟现在塔塔敏才是宋骜名义上的未婚妻,宋熹都让他们一切从简,就此举行婚礼了,这层关系摆在这里,似乎彭欣与他当场相好,确实会让塔塔敏无法下台,甚至影响两国关系?

墨九“唔”一声,抬头看去,塔塔敏穿着她那一身“血红”的衣袍,领着两个侍卫,从风雪中走过来,面上笑意不减,半眼都没有看宋骜,对他与谁在一起,也仿若半点不在意。

“嘿,墨九,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没有。”墨九对于贡献了羊肉的塔塔敏,表情很是热络,“你明儿再搞两只羊,什么时候来都成。”

“你这个人太坦诚了。”塔塔敏哼一声,袍袖一挥,极为爷们儿的坐下,“我不给你羊,你就不让我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