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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399)

如今有了食材,她岂会对不起自己的肚腹?

别人都把下厨当成一件烦躁的事儿,墨九却对偶尔捣鼓一桌饭菜,极有兴趣。没等萧乾再问,她便愉快地应了,还热情地邀请了塔塔敏一会共进午餐,尝尝自己的手艺。

然后她便小鸟儿似的飞走了。

萧乾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敢情吃比他重要?他分明看见她担心自己与塔塔敏的关系,酸味儿浇头来着。可一听说有吃的,竟然跑得那么快,就这样放心把他丢给别人了?

塔塔敏待墨九消失在帐篷,方才回头。

“钜子很可爱……”

萧乾收敛住墨九在时的温柔笑意,凉薄的眸子瞥她一眼,嘴唇抿了抿,思虑一瞬,方才正色道:“联姻之事,还得报往临安,禀报陛下,正式行文方可。”

“萧大帅不必担心!”塔塔敏脸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痕,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谈及的完全是旁人的婚事,“几日前,皇爷爷便已将此事上呈了南荣皇帝。昨日阿合也带回了南荣皇帝的手谕,已然应允……”

“如此……唉,罢了!”

萧乾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起身。

“薛昉,领七公主下去歇一会儿。”

塔塔敏看他要离开,唇角弯弯地笑问,“萧大帅要去哪里?客人还在,哪有主人先行离去的道理?你这待客之道,有问题。”

萧乾已经从她身侧走过,闻言回头一瞥。

“我去看她做什么吃的。”

塔塔敏握住茶杯的手僵住了。

……这个萧乾与传说中杀人如麻、见死不救、冷漠无情的“判官六”哪里是同一个人?

哪有南荣男子会特地跑去厨间看妇人做饭的?

当然,若塔塔敏晓得不仅有南荣男子会下厨去观看妇人做饭,连南荣皇帝都烧得一手好菜,估计她会把眼珠子惊得掉地上。

——

萧乾去伙房的时候,墨九正挽着袖子在一个陶盆里和面。她向来不喜欢被众人围观,伙房里的人,大多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了一个为她打下手的伙头兵,看见萧乾,赶紧迎了出去。

这小子年纪比墨九还小些,人生得又黑又瘦,伙房里的兄弟都叫他“黑竹竿”。他真名叫小浩,性子腼腆得像一个大姑娘,随萧乾出征便一直在伙房里做事,平常却很少见着枢密使本人,冷不丁看见萧乾的英姿,吓得大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声音都哆嗦起来。

“小的,小的见过大帅……”

萧乾抬了抬手,示意他出去,便大步越过他的身子,走到墨九的身后,负手而立。

“来了?”墨九头也不回。

“嗯”一声,萧乾目光噙笑地看着她雪白的小拳头在面团上舞动,灵活得像在表演杂技,似是好看。

他低头,几乎凑近她的耳朵。

“准备做什么?”

墨九盯着面盆儿,一双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着,笑得很得意,“我清点过了,食材确实很丰盛,还有一只整羊呢。不过哪能给她机会吃回去?好东西咱得留着……所以,今儿中午我就做一顿酱肉包子款待她好了。”

“呃……”萧乾头大。

“回头我也做个羊肉锅子。”想到东寂做的那羊肉锅子,墨九咽了咽唾沫,“嗯,就这么办,一定会很好吃。”

看她的馋样儿,萧乾轻笑着拍拍她脑袋。

“这般一说,我都受不得了。”

“怎么,饿了?”墨九回头瞥他一眼。

“嗯。饿!”灶间无人,萧乾笑着说罢,突地从背后搂紧她的腰,把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喑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浓得化不开的魅惑,“饿得很了……阿九准备什么时候喂饱我?”

墨九被他磨得肩膀痒痒的,而且腰上被束,双臂也有些不灵活。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横他。

“想吃啊,那你还不找个地方坐着?不要打扰我,自然会快着一些。”

喟叹一声,他声音悠悠的。

“可阿九,我饿……”

这是在撒娇啊?墨九手上一顿,像白日见鬼般望向萧乾美得不似凡尘男子的面孔,觉得俊美如他,真的只需要稍稍把声音放得软一点,把情绪搞得轻松一点,就很有“傲娇小公举”的潜质啊?

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乖乖坐着去,一会儿就有得吃了。”

“一会儿是何时?”他固执地不放手,身子在她身后,慢慢磨蹭着他,哑声道:“这都饿四天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

墨九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啊。

先忙着和面没往深了想,如今一听不对味儿才晓得萧六郎“此饿”非“彼饿”,简直就是兽类体质!

可男人这种生物也太奇葩了吧,不是要清心寡欲,高冷到底、不近女色的嘛?他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渴的?

把面团轻落在盆子里,她又徐徐倒入一点清水,拿筷子搅拌一下,复又重重揉捏起来,嘴里也没忘了戏谑他。

“这么饿,你又跑过来做甚?大帐里头不是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北勐公主等着吗?就算做不得正餐,当饭前甜点吃吃也是好的。”

这鬼丫头损人,可真毒!

萧乾摇摇头,勾唇一笑,“阿九面前,何人敢称国色天香?”

“嘿”一声,墨九愉快地挑了挑眉,拳头重重砸在面团上,啪啪作响,“这句甜言蜜语,我很受用——不过,你把人家公主丢下了,跑到灶上来哄我,也不怕人家瞧见了笑话么?”

这姑娘的心说大也大,说小也就针尖儿那样小。她分明想问塔塔敏的事儿,却不正面相问,非得绕着弯儿的损他。

萧乾笑着曲起指节,轻叩一下她的额头,“阿九以为她是我什么人?!”

墨九想了想,淡然一瞥,“表妹啊!你的母亲与他的父亲是兄妹?嗯,是挺亲的。不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好像你们都是这么干的吧?亲上加亲,多好!”

“你是久了没挨收拾,皮子痒痒了?”萧乾叹口气,也不与她客气,径直抱着她的腰儿便扯过来,面对着自己,一低头,在她的唇上嘬了一口,“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看我怎么治你!”

这爷们儿横上了?

墨九双手都沾了面粉儿,想要推他吧,又怕把他的衣服搞脏,可不推他吧,这货还不老实。说要治她便真的治她,一双手在她身上捏捏、掐掐、捻捻、揉揉,好像她才是那个面团儿,搞得她三魂六魄跑了一半,身子又麻又痒,“咯咯”笑个不停。

“停!停!痒!”

“哼!”他哪里会依?

“好了好了,萧六郎,我认错还不行吗?”

“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

“认真一点。”

“不该胡说八道,让你吃甜点!”

“严肃一点!”

“不该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还有呢?”

“没有了……”

“真没了?再好好思量思量!”

从那天榕树上面下来,两个人便没有机会亲近,萧乾整整憋了四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治她的由头,那里肯轻易放手?

一捻二捏三摇摆,他越发恣意张扬,墨九的笑声也就越发憋不住,嘴里叽叽的,小老鼠似的。

“萧六郎……放开我!”

“快想!”萧乾脸上已有隐忍不住的笑意。

平常他在人前端着脸子,可在墨九的面前,他不得不一次一次把底线越放越低,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为她一个人甩开那层包裹在外的世俗表皮,完全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好了啦,老实说嘛,你到底要怎样!”

墨九被她磨蹭得浑身发痒,笑着撑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捏紧他的下巴,抖了抖手上面粉,又把手扬起,“再不老实,我就把面泡丢你脖子里信不信?”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