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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374)

“哦?”墨九挑了挑眉,宋骜还能说出什么精句来不曾?

“小王爷说,男人喜欢征服,只会爱上自己追来的女人,从不会将上赶着爬床的女人放在心上,除非他们别无选择。即便是男人一时性起,睡了她们,了不得也只当一时玩物。人贵自重,妇人更应如此,才能得男子怜爱。”

说到这里,心漪慢慢抬起头,每一句话都情真意切,“之前奴婢一直不明,为何萧使君独宠姑娘,那一个个优秀的男子,也都心悦姑娘,甘愿臣服在姑娘的裙下……如今奴婢想明白了。”

还有理论研究?

墨九但笑不语,只想听她如何说。

心漪似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唇继续道:“是奴婢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把身体当成货物与赌注,男子才不把奴婢当成人。而姑娘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在活,爱着自己,心疼着自己,从不依附男子而生,这才获得了萧使君这般男子的怜爱与爱重。”

墨九淡淡瞥她,好半天儿没有言语。

不得不说,宋骜试遍花丛,也没白干,他到底说了一句明白话。

男人有时候,确实就有这么个贱性……越是黏他,越不把女人当回事儿。

她缓一口气,半阖眼道:“可你们留我身边,我给不了你们任何。”

心漪摇了摇头,“奴婢不要什么。奴婢能跟在姑娘身边,就可以学得很多东西了。学姑娘的豁达开朗,学姑娘的为人处事,若有一天,奴婢也有姑娘一样的自信睿智,相信会有好郎君一心一意待我……”

墨九弯唇一笑,冲她点点头,目光淡淡挪向心涟。

心涟是姐姐,这姑娘的自尊心比心漪更强一些,昨日被宋骜从屋子里撵出来的事儿,宅子里的人从上到下都知晓了,虽然刚过一夜而已,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被人在私底下说得极是不堪,她可有像心漪一样想通?

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心涟窘迫的脸色有点儿挂不住,却也堪堪跪了下来。

“奴婢与妹妹一般,愿为姑娘马前卒!只愿学得姑娘万分之一便足矣。”

墨九静静看着她们,许久没有吭声儿。

看她沉吟思考,两个丫头久久都不敢动弹。

天气太热了,暑气蒸得她们浑身汗湿,额头上很快滑下了汗水。

“求姑娘恩准!”

“求姑娘恩准!”

一人一个脆生生的响头,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

淡淡扫向她们额际的汗水,墨九慢吞吞把食盒递上去。

“走吧,陪我去金州大牢。”

墨九向来欣赏敢于向命运抗争的勇敢女人。

这两个小丫头打小被人贩子卖为“瘦马”,受的教育都是如何讨好男人,如何伺候男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们的心思会长歪,其实不奇怪。所以,她们如今的醒悟与思考,在她看来,也是难能可贵的。

时下的妇人,大多不思考。她们从来不去想自己的命运为何会如此,一生束缚于那后宅,如瓮中的鳖,除了倚仗男人一日三餐的供养,再无其他挣扎……所以,她也珍惜这样的醒悟。

金州大牢在城北。

大抵是萧乾已经差人打过招呼了,墨九领两个丫头过去,牢头恭顺地接待了她们,还亲自前头带路。一无询问,二无阻止,点头哈腰的样子,像伺候自家的亲祖宗。

对此墨九很满意。

金州大牢的环境,比墨九想象的更差。

外面阳光灿烂,温暖舒适,可牢室里却阴气沉沉,不知多少年没有接受过阳光的沐浴了。她领着两个丫头走过长长的甬道,浑身冷飕飕的,却非凉爽的舒坦,而是汗毛倒竖的不适。而且,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只两只受了惊吓四处飞蹿的老鼠,更是肝儿颤。

同一片蓝天下,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

怪不得“牢狱之灾”,是人最不愿意经历的噩梦。

尤其那完颜修,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何时这样被人强硬地控制过自由与命运?这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此生不遇的奇耻大辱了吧?

这么一想,墨九心里又痛快了几分。看来萧六郎对他的处罚是对的,怎么也应当让他尝一尝失去自由,身陷牢狱的滋味儿,才能解去她当日在金州如受之辱与心头之恨。

她哼哼一声,恢复了一贯从容笑容。

可是,当她走入关押完颜修的牢室时,却惊愕住了。

这一间,该不会是金州大牢的vip牢房吧?

不仅有床有椅,有茶有书,还额外给他配备了两个美女?

完颜修斜倚在床头上,枕着厚厚的枕头,一副慵懒的轻闲样子。两名美女一个跪在他的身边为他捶腿,一个恭顺地拿了一把木梳,轻梳着他的长发,在为他编发辫。

尼玛这哪里是坐牢啊?人间极乐好不?

墨九牙根儿突然有点儿痒,原本想看他笑话的心思全都喂了旺财,一双瞬间转冷,在掠过完颜修意态闲闲的神色时,突然有一点想问候萧六郎家的祖宗了。

牢头见她一会晴一会阴,小心翼翼地把牢门打开,又小退两步,躬身摊手道:“姑娘,您请!”

墨九冷冷“嗯”一声,扭头对他道:“麻烦你了,我待一会儿就走。去吧!”

“是是是。”牢头恭敬地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漂亮的小脸儿,手心里都捏出了汗,“薛传统差人来打过招呼了,这个人的一切事由任姑娘处置,不管姑娘待多久,我等都不会干涉。”

这样?墨九斜斜睨着他,阴郁的心思一散,又乐呵起来。

摆摆手,她道:“行,你们退下吧。”

牢头应喏着,领着两个狱卒退下去了。

墨九收回了问候萧六郎祖宗的想法,慢条斯理地步入牢室,轻松地环抱双臂,看着眼睛都不抬的完颜修,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好家伙,王爷的心可真大!没有听见九爷来了?”

“来了又如何?”完颜修喃喃着,像是快睡着了。

“没有听见他们说,你的命握在九爷的手里?”

完颜修挑了挑嘴角,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回敬给她一个轻松的笑,拍拍袖子闲闲道:“本王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此机会,放下军务,自在享乐,这会子心宽得很,哪里管什么命不命的?这呐,就是好命!”

墨九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晴空登时飘了雨,“你不怕死?”

完颜修似是沉醉在两个美人儿的柔情中,打个呵欠懒洋洋道:“死在战场是死,死在温柔乡里也是死。若可以选择,宁愿死在战场,还是死在温柔乡?”抬了抬眉,他见墨九冷笑,也跟着笑道:“萧使君能给这般厚待,本王知足了!回头若有机会,也定会给他同等的待遇。”

“你想得美!”墨九在心涟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不轻不重地嘲弄道:“看来这大牢把王爷关傻了。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出得去?”

完颜修浅浅眯眸,“我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好像有点儿道理。”墨九摸鼻浅笑,突然觉得对这个家伙的仇恨,其实不如之前想的那样深……甚至那些恶毒整他的法子,如果真用在这样的美男子身上,她还有点儿不落忍,怕遭天谴。

“唉!我真是一个心底纯善的女子……”她道:“先吃着,我想想怎么收拾你吧。”

完颜修弧线完美的唇角挑了挑,几不可察地掠过一抹笑,瞥向心漪放在桌上的食盒,“钜子能来看我,还备上美食,那是修之福,必须承你情意。”

说到此处,他风流地拍拍捶腿女子的小脸儿,邪邪地柔声道:“乖,去帮着把酒菜端上桌,本王要与钜子痛饮几杯。”

他浪荡风骚的动作,让那小娘有些羞涩。若有似无的嗯一声,她风情万种地瞥了完颜修一眼,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脸,娇声嗔怪,“王爷,你弄痛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