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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252)

“禽兽才会骂人。”

“阿弥陀佛,你们为何要侮辱禽兽?万物皆为生灵,但凡生灵皆有灵性,人是灵物,禽兽也是灵物……”

“假和尚,滚!”

听着几个人叽歪,墨九这才头痛地想起萧乾的四大隐卫来。可这四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他们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该出现的时候,却统统不在?

一种萧乾分明养了四只饭桶的感觉,深深扼住了她的心。墨九抚了抚烧红的耳根,压下那臊意,重重道:“偷听人说话,长针眼。”

“击西,你偷听了,你长针眼。”

“你也听了,你也长。”

“我是用耳朵听的,不是偷的。”

眼看那几只又议论不停,墨九终于忍不住了,懒洋洋咳嗽一声,使出了杀手锏,“六郎……”

于是在寒冷的北风中,萧乾低声斥出寒气飕飕的两个字,“闭嘴!”

整个世界瞬间就清静了。

墨九轻松地倚在马车里,唇上抿着笑,看外面的树影、人影,一个一个变幻不停地倒映在车帘子上,像在看一出人间喜剧。一颗心,突然被填得满满的。

这一晚的雪一直没停,冷风灌过来,呼啦啦吹着马车顶篷,有节奏的呼啸声缓缓入耳,尖锐、冷厉,可墨九却像听着催眠曲,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她睡得有点久。

一个梦连着另一个梦,漫长得像经过了一生。恍惚之中,她又梦见阴山皇陵,又做了那个怪异的梦。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皇陵里,热气腾腾的白雾中,石壁上那一行字,还有哪个轻柔呼唤他的男人,清晰入脑,仿佛就在眼前。

“九儿,我等你很久,跟我回去吧。”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梦里?”

“不要怕,九儿,我们回家。”

“……你是谁?是谁?”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声音。

可梦里的她,却偏生辩不清到底是谁。

半梦半醒,她好像有些冷,又听见了呼呼的风声,她想醒过来,却再次被梦魇住,上下眼皮像被胶水粘在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这时,有温软的东西,在舔她的手背。

她一惊,猛地睁开了惺忪的眼。

“谁?”

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见她睁开眼,那货欢天喜地的撒着欢,脑袋不停往她怀里拱。

“财哥,你怎么来了?”墨九打个呵欠,抚着旺财的背,仔细回想,梦中清晰的情景却不太记得清楚了。她揉了揉眼睛,看一眼旺财,把它搂过来抱入怀里,这才发现它的背上有点湿。

对啊,外头下着雪。

马车……也已经停了下来。

她猛地打帘子往外看,外面是一片黑沉沉的夜,她的马车外面,有几名禁军守卫,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高耸的城门,挤了不少的禁军,无数的火把来来去去,像一盏盏挂在天河中的繁星在游弋,若非气氛紧张,这光景却是很美。

“艮山门?”

墨九看着火光中的三个字,目光眯了眯。

这是到临安府东北角的艮山门来了?墨九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萧乾的人,心脏微微悬高,便想要下车,可不远处的人群却从中分开,像有大队人马冲过来了。

人群分开的一瞬,她见到了萧乾。

他就在禁军的前方,骑着战马,正对艮山门。

“请萧使君带兵撤离城门!”

在震耳欲聋的风声和马蹄声里,墨九听见一声吆喝。来人气势不小,声音也大,在这样的暗夜很是惊心。

墨九把准备下车的脚又收了回来,帘子也放下了,抱着旺财默默倾听。

她不想上去添乱。

很快外面更加混乱,双方人马似乎争吵起来,隐隐还有兵器相撞的“铿铿”声。从那些喊声里,墨九听出来的对方是殿前司的指挥使尉迟皓,他们表示受陛下之命,让萧乾的兵马撤出临安城的防御范围,而萧乾表示,谢忱纵火逃狱,他包围临安,是为抓捕谢忱,不仅要守,还得派人入城搜查。

双方都不太客气,口角几句便要动武。

眼看双方摆开架势,便要在艮山门前来一场窝里斗,却听见有人骑马过来,急禀萧乾,说谢忱与乔占平被抓获了。

“萧使君,怎么处置?”

这也太迅速了吧?

墨九吃了一惊,慢慢将帘子稀开一条缝,越过几个禁军的脑袋,往远处看了过去。在一群披甲执锐的兵卒中间,谢忱和乔占平一前一后被几名禁军拖了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单薄的白色囚服,冻得颤抖不停。

……这样像要逃狱的吗?

她默默思考着,这时,大抵是见到了谢忱与乔占平,那位尉迟指挥使也有点兴奋。人群太嘈杂,他说了些什么墨九没有听得太清,不过从他的表情判断,他似乎是想让萧乾把人交给他带回去。

萧乾定定而立,没有马上回答,也不知做何想法。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地从边上扑向了他。

“啊!”

“使君小心!”

看那人影扑向萧乾,人群惊呼,墨九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可定神一看,正是谢忱突然挣脱了禁军的胁持,像是恨急了要与萧乾同归于尽似的,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没打没骂,甚至一言未发,只拿脑袋拼命地撞击着他。

“啊!”一道惨叫。

“啊!”一片惊呼。

一柄明晃晃的剑从谢忱的脖子上刺入,再一用力,他只来得及惨叫那一声,整颗脑袋便飞了过去,血水溅在几个禁军身上,他们抽一口气“噔噔”后退,直到看见谢忱的身子倒下,脑袋滚出了三尺开外,方才看向动人的手。

墨九也看见了。

那一刹那,只觉热血上脑。

这样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像是萧六郎会做的,可杀人这种事,又与他清凉寡淡,高远若云的外表,极不相衬……墨九见过萧乾杀人,却从来没有这一刻这般惊惧。

他杀的是谢忱。

南荣的宰相。

没有问审,直接便一剑宰了。

这样的后果,他想好怎么承担了吗?

事发突发,整个艮山门,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那殿前司指挥使也愣愣地看着萧乾,良久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萧使君,你怎可如此糊涂?”

“谢忱意图杀害本座,本座只为自保。”说罢他提着手里沾血的宝剑,一步一步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乔占平,那目中凛厉的光芒,似被北风呼啸成了一柄会杀人的钢刀,随时会取人性命。

乔占平警惕地盯着他,凉了声音。

“萧使君,不,不要……”

萧乾冷冷看着他,“你如今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吗?”他走近乔占平,一双黑色的皂靴停在他三尺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丙沾血的剑像长了眼睛似的,利索地指着乔占平的脖子,那剑身上的血,一溜之下,将乔占平白色的囚衣领子,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萧,萧使君!”人都是怕死的,想来乔占平也不例外,他见萧乾连谢忱都想杀便杀,似乎突然就没有了挣扎的欲望,重重磕头在地,“我交代,我全都交代。不仅要交代,我还有一个八卦墓的消息,要禀报给陛下,将功折罪……

☆、坑深110米 偷吻

后面那一句话,乔占平说得极低,除了两名押着他的禁军,只有萧乾听见。 而他看向萧乾的目光,也极为复杂,像是为了换得性命的祈求,也像是为了达成某种交易。

萧乾面色平静,站立的动作也没有改变,只是与乔占平相视一瞬,双眸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眯,冷冷还剑入鞘,便沉声吩咐。

“来人,将乔占平押解回枢密院,容后再审。”

“喏。”禁军押着人下去了。

“长渊!”几乎同一时间,一个声音从艮山门里远远地传了出来。很快,一骑飞快从大门当中驶出,走到萧乾面前,大声斥道:“你小子在做什么?你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