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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246)

“殿下!”宦官李顺看着他沉醉似的目光,试探道:“可要奴才去唤九儿姑娘过来?”

宋熹的眸子,倒映着一地的白雪。

他微微抬手,落在辇轿上,“不必。走吧。”

待墨九转头时,只看见那远去的辇轿。

今日她与东寂并未说话,可她却知道,以食会友那些美好,恐将不再复返。谢忱落马,对东寂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墨九不太清楚。在他未做储君之前,应当是需要谢忱来推他上位的……可他已为储君,还愿意让谢忱把着手走路吗?

不会。墨九很肯定。

东寂这个男人,优雅、俊气,浑身都散发着温润的气息,就像那质地上好的丝绸,是柔软的,温和的,但谁也不敢肯定,在那张丝绸之下,有没有藏着一把锋利的钢刀。

墨九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叹口气继续迈步。

阿陈、蓝姑姑和玫儿三个人,在寒风中搓着手等她。

见她施施然过来,三个人都欢天喜地的迎上去,叫“钜子”的叫“钜子”,叫“姑娘”的叫“姑娘”,都好奇地盯着她手上明黄丝绸包裹的金宝。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

“是回怡然居,还是去临云山庄?”

“……或者要回国公府?”

看三个人问长问短,墨九翻个白眼,“去御史台狱。”

“啊!”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明所以。

墨九抿唇,隐不住的笑意,“去看萧六郎。”

也随便问问他,那些她想不明白的疑惑……

------题外话------

看到妹子们想见六狼的申请了^

嗯,明儿就会有暖暖的六郎出现,有暖暖的二人互动哒。

☆、坑深108米 二人一马

一路上,主仆三人兴高采烈,可去了御史台狱才晓得白跑了一趟。

金瑞殿上,至化帝虽说令人将谢忱下了大狱,却也未曾将萧乾等人无罪释放。整个案件仍在审理阶段,一切证人证言都有待核实,也便说是,整个案件合并一起来查,萧六郎还得继续蹲大狱,而御史台的守卫,仍然不让墨九入内探监。

墨九没找着上次那个沈牢头,与这些人也说不通理,只得悻悻出来。

不管古今,办事总得靠些人情,她没有与狱卒置气,绕道便去找辜二。

这辜二也是个有本事的角色,不过短短几个月,便高升了好几级,与在招信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现下的他,已是殿前司副指挥使、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墨九去殿前司托人带了话,还使了点银子给门房,方才见着了辜二的人。

他急匆匆出来,似乎有什么要事待办,都没顾上平素的礼仪,只把墨九带到无人处。

“九姑娘找辜某有事?”

墨九也不拐弯,“辜家郎君,帮我个小忙。”

辜二狐疑地点点头,可听他竟然又要去御史台狱见萧乾,当即黑了脸。

“这是小忙吗?不行。”

这些日子的多次“巧遇”下来,墨九与他也算熟悉了,看他大高个子虎着脸的样子,她也不怕,“不行也得行。你就再帮我这一次,成不?”

辜二低头瞄她,“今日一次,明日一次,后日还得一次……”

墨九一怔,正视着他,“知音啊!你也太了解我了。”说罢她挑了挑眉,又弯唇笑起:“不要这么严肃嘛。你看谢忱那老匹夫如今都快完蛋了,你还怕谁,还受谁掣肘?便是御史台狱,想必也是允许探视的了,只不过我不认识人,人家不肯放我进去罢了。有了你辜将军出马,一个顶俩,肯定会有人恭恭敬敬来迎着我们进去的啦。”

这马屁拍得响,可辜二却不领受。

他皱着眉头道:“今日不成,辜某还有旁事,九姑娘看明日可好?”

“明日我也有事。”墨九看他脸色又沉几分,突地觉得这辜二也是个有趣的人……当然,她对这个无数次紧急关头出现帮他的辜二,其实也有很多的好奇。默了默,她见四下无人,凑过脸去,在辜二耳侧低语几句,又笑道:“这般可以了吗?”

辜二凝重着脸,不可思议地瞅她。

墨九笑眯眯地道:“那辜将军若不反对,我们就算约好了?”

定定看她好半晌,辜二无奈一叹,“九姑娘好歹毒的心肠。”

“辜将军过奖了过奖了!”墨九摆了摆手,又正色道:“那咱们晚上,老地方见!”

用上次的事威胁了辜二,得了他的允诺,墨九愉快地出了殿前司,上车往怡然居赶。她准备学着上次的法子,先回家给萧六郎准备些吃的带去,一来先把他的胃俘虏了,再俘虏人。二来要向他打探消息,有了美食开路,也会事半功倍。

哼着小曲入怡然居,墨九与往常一样,先去织娘的屋子给她请安,随便看看她的身子,可这回刚进织娘居住的院子,便听见房间里有笑声传来。

“谁来了?”墨九问丫头巧月。

“回九姑娘,是方姑娘来了。”巧月答道。

墨九走近一听,笑声果然是织娘的。

对方姬然这个失散多年的大女儿,织娘心底是有愧的,这一点墨九大概能从她平素的言行中感受出来。可方姬然自从上次离开,就再未回来怡然居看织娘。织娘虽然每次提到她,都只道她过得好就好,可墨九晓得,她心底也是惦念着方姬然的,也会像普天下的娘一样,盼着姑娘回来看看。

可方姬然显然不喜欢回来。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才来第二次。

墨九晓得她娘的心思,打帘子入内的时候,已是堆满了笑,还未上前便道:“今儿刮的什么风,把姐姐给吹回来了,看把咱娘给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这么久了,这是墨九第一次吐出“姐姐”二字。

方姬然微微一愕,回头瞥她一眼,似是知晓了她的意图,也极是亲近地起身让开位置,主动拿了张椅子摆在织娘的床前,让墨九先坐下,方才继续道:“在说我小时候做过的那些傻事,可娘却说你小时候比我还傻……”

“哪个傻了?”墨九佯装恼意地瞪织娘,“哪有做娘的说自家闺女傻的?你这娘做得,才是真真的傻。”

两个姑娘都在床前,织娘满脸喜色。

“娘有你们两个,这辈子也算傻人傻福了。”

娘仨说说笑笑着,气氛很是轻松,便连那红旺旺的炉火,似乎也在笑。可方姬然似乎还有旁的事情,说了不一会儿话,便有些心在不焉,脸上神思不属。织娘察觉,捋了捋被枕头压得凌乱的半白头发,笑道:“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方姬然滞了滞,似是找不到什么要说的,抿了抿唇,“不瞒娘说,我是有件事想问。”

织娘笑着,清和地道:“都是自家人,有事便问吧?”

方姬然考虑一瞬,微微低头,“我想问问,我的亲爹……是谁?”

当年方姬然是织娘未婚之前生下来的女儿,这才送给了方家,而墨九却是织娘后来招的上门女婿所生,织娘后来婚配的那个男人婚后不足一年就过世了。从此之后,织娘再未嫁过人——这件事墨九听说过,因为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有多在意。不过,方姬然寻到了亲娘,对亲爹感兴趣却也正常。

当然,墨九也好奇。

对方姬然的亲爹,她比对自己的亲爹还好奇。

要知道,时下女子将贞节看得极重。是什么样的男子让当年貌若天仙的织娘不顾名节,不仅以身相许,还执意生下了他的孩子?

方姬然盯着织娘,织娘也看着方姬然。

娘俩互相看着,久久未语。

这般寂静下来,便只听得屋外的北风呼呼在刮,情绪霎时低落。

久久,方听织娘叹息一声,“他…没了。”

也不知是避重就轻,还是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织娘未说那个男人是谁,只一句“没了”算是交代。